四月六日,在一期稻作種稻期的尾聲,帶著學校的孩子到田裡種下這一期稻作的秧苗,為期兩個多月的生命週期即將展開。 在啟動這個課程以前,實施場域中蒐集到許多讓自己卻步的聲音,像是: 「在雲林,應該每個國小都種過稻子了吧?」
「小孩還這麼小,真的能學到什麼嗎?」
「你們做這樣的課程,會不會反而造成農民的困擾?」 這些種種的問題交織之下,都讓自己更加懷疑在這裡規劃種稻課程,會不會淪為一種對農業的消費?這樣的課程,真的有辦法成為使學生以及農民都能從中受惠的在地課程嗎?
帶著這些存在心中的懷疑,用加倍小心的心意,跟著孩子一起步行於充滿泥濘的田野中。隨著步伐越踩越深,看著在田裡孩子的臉龐,好像耳邊有一些鈴鈴聲響,輕輕的跟那個因為懷疑而不安的自己對話著。
開始的好或壞不太重要,重要的只在於有開始。
上學期末,開始跟家長敲這學期種稻課的時間。當時正好遇到二期稻作收割、培育下一期稻作秧苗的忙季,家長只回應了,「大約三月底可以開始,細節到時候再談」,就草草結束了第一次的合作請益。面對農業的忙季,每一次要合作時,都要試著找到對彼此最剛好的溫度。過頭了擔心叨擾對方;不聞不問,又擔心會讓後續課程上的合作遇到困難。
這樣的彈性,也一定程度地影響了課程的安排與實施。跟農人合作課程,是非常需要彈性的一件事,它沒有辦法在期初訂出一份能夠精準執行的課程表,卻能在每一次計畫的改變之中,看見跟土地共事,是一件多麽有機且有生命力的事情。
也因此,直至三月,我們才開始緊鑼密鼓的規劃起這一期稻作的土地課程。
當時,自己在驅車往返大埤與虎尾之間,看到許多稻田裡的稻子已經慢慢抽高,讓我不禁有點擔心: 我們會不會就像遲了一分鐘沒有跳上的高鐵一樣,一等又是整整一期的稻作?
又或者,我們種下稻子以後,會不會根本趕不上收成,孩子就快樂的放暑假去了?
直至與家長坐在秧苗廠討論時,心才安定了不少。
(一切的不安都來自於不了解啊。)
原來,我們這一期要種的,是屬於「粳稻」的越光米。家長提到,越光米的種植技術是從日本引進,由於台灣的平均溫度較日本高,也因此縮短了稻米生長需要的時間。一般來說,台灣原生的稻種種植時間大約為四個多月,而越光米若種植在台灣平原地區,種植時間則會縮減至兩個多月。
家長看我翻著行事曆,笑著跟我掛保證,「老師,六月多就可以收割了啦!後面還可以借借看古早的機具,讓小朋友體驗碾米。」被一眼看穿的擔心就這樣在談笑之間迎刃而解,只能說跟土地與農人共事,真的大大的拓展了自己的彈性,必須在課程中不斷地變換主體與客體的位置,找到合作起來最舒服、也最不麻煩到農人的方式。
就這樣,一切就在我們的安排,以及天公作美的四月午後,由農夫爸爸帶領著秧苗場的夥伴,手把手的帶著這群孩子,在自己生長的土地上插下一片歪歪斜斜的秧苗。
看到歪斜的秧苗,在田邊跟農夫爸爸沙盤推演了一下幾個月後的收成,他笑著說,「有些地方如果沒有重新插,可能不會太好,但是就是預期之中啦。」
我們準備好要在剛插好秧的喜悅之後,陪著孩子們一起經歷這一期稻作的生命歷程,學習帶著彈性的思維,在不完美之中,擁抱土地即將帶給我們的學習體驗。
註:「開始的好或壞不太重要,重要的只在於有開始。」出自大衛・懷特《撫慰人心的52個關鍵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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