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是種禮物,基於實際作為的感謝,不像稱讚或批評會觸發別人的警覺性,能讓人更容易收下。
然而這份禮物,也別忘了給予自己。
星期一早上起床沒多久,妹妹就來敲我房門,她說她身心科的藥吃完了,今天要回診,但她前兩天喉嚨痛去看耳鼻喉科,說是扁桃腺發炎,身心科診所希望她先不要前往,讓家人代她拿藥。但因為父母不喜歡我們到身心科看診,所以她覺得只能請我去拿藥。
並且因為她背痛,還需要止痛藥。
我花了一些時間完成早上要寫的自由書寫後,就出門幫她拿藥。因為防疫升級後,都盡量避免出門,已經好久沒騎機車,感覺有些不習慣。
太陽很大,路上人車少了很多,感覺格外的安靜。
因為是我沒有去過的診所,騎到記憶中的道路上後,只能慢慢地一間間看招牌名。
找到診所後正打算打電話,裡面剛好有位護理人員穿著防護衣走出來,問我是要來看診嗎?我說我是來幫人拿藥。她想起我妹有先打電話詢問,拿了健保卡預約單讓我在外面等一下,我站在騎樓下看看左右。診所位在學校旁,之前我時常來到這附近,想不到如今要來這裡變得不太容易。
因為氣溫逐漸上升,口罩下的皮膚逐漸冒汗,感覺有些癢又不好把口罩拿起來,只好努力忍著看看四周轉換注意力。畢竟疫情緊張,醫療人員也緊張。
填完代拿藥物的資料後,她直接幫我把藥單拿到隔壁藥局,藥劑師也裝好藥後就拿到外面給我,我問了一下因為妹妹背痛需要買止痛藥,他看了一眼架上說沒有止痛藥了,我道了謝便離開。
想不到有一天家人感冒,會成為讓人緊張的原因。雖然理解,但也無奈。
因為沒有買到止痛藥,決定去另一間藥局問看看。路邊粉紅、紫紅與淺白的大花紫薇開得正盛,在正午的陽光下鮮豔的像是高飽和相片,就這麼留在我眼底。
好不容易在另一間藥局買到止痛藥。回家後,將各種藥品的使用方法跟妹妹說了一遍,正好要準備吃午餐了。
大家一同圍著方桌正吃著午餐,父親突然說母親做飯辛苦,我們應該要幫忙收拾。我點點頭,心想警戒升級之後,每天在家吃飯我們都幫著餐後收拾,前兩天也都是我洗碗,怎麼突然這樣說?
但父親就接著說,你們都不主動,應該要輪流洗碗,今天從大姊開始輪。
我一下子哽住,腦中冒出好幾個疑問,分明洗碗、收拾桌面、整理廚餘都做過了,怎麼一下子就被說得像是什麼都不做?
並且對話中毫無詢問,比起對話可能更像公告一個新命令。
但這種方式在我們家卻好像習以為常。
飯後我悶著頭在廚房洗碗,心裡的不舒服一直揮之不去。我問自己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從何而起?我確實不喜歡洗碗,因為我的手在時常接觸清潔劑後手背繃得像要裂開,時常會刺癢掉白色皮屑,但我感覺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然後我心底忽然冒出聲音說,明明昨天也是我洗碗,為什麼你們沒看見?是有點委屈不平的內在聲音。
我才意識到,其實這是我當下想說出口的話,我希望我分明有做過的事能被肯定,並且有可以討論的空間,像是從誰開始輪,怎麼輪流。這關連到我被尊重的需求。
但在家中,很容易被忽略。
所以我思索了一下午,怎麼做會感覺好一點?我想到了感謝。我試著在母親做飯的時候說感謝你幫我們做飯。輪到其他人洗碗時我也走過去陪他們一下,然後說感謝你幫我們洗碗。
當然不可諱言的,我也希望有人能對我說感謝,肯定我的付出,回贈我感謝之禮。
我知道這不是家人們的習慣。
所以我要先練習對自己說,感謝你今天好好生活,幫大家洗碗。
感謝你今天也面對自己,愛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