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19|閱讀時間 ‧ 約 4 分鐘

放生,然後呢

「玄慈緩緩搖頭,嘆了口氣,說道:『明白別人容易,明白自己甚難。克敵不易,克服自己心中貪瞋癡三毒大敵,更是艱難無比。』」《天龍八部》
這天臉書上寫了要放生實習生了,blah blah blah,獲得許多人的迴響,有人深受實習生之氣、認同我的作法,有的深感同情,關愛之深令我動容,有些人的實習生聽話受教,無此困擾,有人教我實際作法如何如何…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當時我和實習生在簽訂督導合約時,其中有一項是「受督者在督導前兩天要提供逐字稿予督導。」這麼做,是要讓實習生曉得自己在諮商會談中說的話和當事人之間,有什麼樣的關係,又或者當事人說的話背後可能有什麼樣的意涵,實習生回應的話語裡面,可能帶著什麼樣的意圖。
如果實習生在這些字句裡面讀不出當事人的心裡話,那麼我的責任便是協助實習生去辨識;如果實習生搞不清楚自己在回應的語句中有什麼意圖的話,我便會引導實習生和他討論他到底想做什麼。就像是文化心理學裡面提到,我們生活在一個意圖的世界。只不過這樣的意圖,猶如水之於魚真實的存在著,卻不容易被意識/覺察到。
逐字稿扮演著意識/覺察這重要角色;會談中,心理師的回應,也是在協助當事人自我覺察。
Cultural Psychology - what is it? Richard Shweder
督導合約其實也就兩張A4影印紙,採用12級字,1.5倍行距,為的就是讓實習生以及督導方便討論,相較於銀行的開戶合約,厚厚一疊紙、密密麻麻的字,兩者的目的都在提供簽約者理解,認知到合約內容的重要,前者字數不多、用意在建構督導框架、協助受督者學習,後者以法律為基礎、規範雙方權利義務、甚至還有訴訟之可能。
眼看督導日就要到了,實習生遲未交寄逐字稿來。這,實習合約的白紙黑字,頓時失去了重量,成為飄浮在空中的叨叨絮語。

「把這張紙撕掉,」某次督導討論時,忘了是談到什麼主題,我要坐對面的實習生把桌上的影印紙撕掉,一張我從抽屜裡找到的回收紙。
「這…這樣嗎?」實習生動手撕了兩三次之後,停下來看著我,等著進一步的指令。我沒說話,就是看著他。
「可以了嗎?」又再撕了兩三次之後,實習生停了下來,把紙放桌上。
「你認為可以,就可以停下來了。」
「好了。」
「從剛剛的撕紙過程中,你有發現到什麼嗎?」
「就是動手撕紙啊。」
「你是很快的動手呢,還是遲疑了一下?你是一口氣撕下去呢,還是有停下來呢?」
「就,就是要先搞清楚啊。」
我和實習生討論了他的行為模式,這行為模式可能的心理歷程,以及這行為模式在諮商中可能會帶來的影響。
慢慢的討論。
「要如何製作或培養野生酵母?我們不用製作野生酵母,它就存在於我們四周的空氣中,以及植物、穀類和水果上(你可以在葡萄、李子和麥粒表面的白色『果粉』中找到他們)。不過,我們倒是要捕抓並培養野生酵母,方法是製作酸麵團麵種。《麵包大師的學徒》
重點不在實習生有沒有交逐字稿。
在實習最後一個月、在家工作來到了第四周、在不必面對督導的狀況下,實習生決定不交逐字稿。
他自己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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