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son一燈
更新於 2024/11/30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原來 這就是心理懲罰

有一段日子，毫無徵兆地突然對魚過敏，無論吃任何魚類，那怕是麥香魚（魚柳包），雙手都會長出密密麻麻的紅疹，奇癢無比。
對於一個從小愛吃魚 ，每天三餐少最少有一餐吃魚的人來說，非常奇怪。
某晚，在朋友的晚餐聚會中，提到對魚肉過敏的無奈，席間一位剛認識的朋友私下跟我說，他是念心理治療的，想問我一個問題：
魚對你來說，代表什麼？
我毫不猶疑地答，魚代表我媽媽。
我媽因為宗教信仰，不吃牛肉，對其他肉類的興趣也不大。偶然會吃素，但大部份時間都只吃魚。
在香港生活，很容易買到新鮮又便宜的魚，因此我媽做菜，每天最少有一頓是魚，她常說自己是貓，有魚就滿足。因為她的口味，培養了我吃魚的習慣。
她也是個長期病患者，半輩子受到多種病痛的折磨，有十多年時間，我經常陪伴她進出醫院。
上一篇 提過，她有高血壓、心臟病、血管問題等疾病。西藥吃多了，手術做多了，醫生開的藥也越來越多，她每天都要吃九種不同的西藥，以遏止不同的副作用。
過量的西藥，最後把腎累壞了，要不接受長期洗腎；要不，剩下不到一個月⋯⋯
剛證實患上腎病時，她胃口很差，幾乎對任何食物都提不起勁。早已是瘦子的她，更瘦到皮包骨的階段，一米六，體重只剩40公斤。
本來不太會下廚的我，那段日子找了很多不同的食譜和食療偏方，嚐試每頓做不同的口味給她，希望可以刺激她的食欲。
鮮蕃茄意面、蜜糖燉雪梨、菠菜餃子、老雞湯米粉等，都是那時候學會的菜色。可惜，每次拿到醫院，她都只是勉強吃幾口就吃不下了。
腎病會導致尿中毒，人變得迷迷糊糊，有時候連自己在那裡都分不清楚。
一度，因為太辛苦，她想放棄治療，寧願早點離去⋯⋯
有個親戚提供了一份宮延秘方，相傳來自清朝太醫（她真的給了我一張線裝書的影印本），尤其適合重症患者，可以補充營養且增強免疫力。
秘方超級簡單，只是肉湯而已！
有兩個選擇：把四斤的瘦牛肉煮成一斤牛肉湯，油份去掉，只喝湯，不吃肉。
或者，把一條鰂魚熬成魚湯。
我媽不吃牛，所以我用的是鰂魚。做法說難不難，成份只需要一條鰂魚，其他材料、調味統統不需要。
新鮮鰂魚買回來，去掉所有魚鱗和內臟，裡裡外外清洗乾淨，血液、血塊一定要徹底洗掉，然後加水，在鍋裡煮最少八個小時。
唯一的難度是，要小心不能煲乾水，要不就前功盡棄了。
能自動調溫的智能電飯鍋、電子瓦罉都可以，但我用的是真空鍋，一來省電、二來一定不會乾水，也不怕煮太久會過熱著火。
剛把鰂魚放進水裡燒開時，那股腥味特別難聞，但放進真空鍋，第二天醒來時打開，馬上香氣四溢，整條魚幾乎都融化了，成了牛奶般的白色濃香魚湯。
喝的時候，最好連鹽都不放，才算原汁原味。
一般的鰂魚湯做法都是先用薑葱把它煎香，再加豆腐、蘿蔔等一起煮，和我的「宮延秘方」非常不一樣。
一般的鰂魚湯做法都是先用薑葱把它煎香，再加豆腐、蘿蔔等一起煮，和我的「宮延秘方」非常不一樣。
神奇地，這魚湯真的恢復了她的胃口，每天兩碗，不到十天，她就決定接受長期洗腎的安排。
後來，我經常做這湯給她喝，也教了不少朋友這個秘方。
讀心理的朋友問我，那應該沒什麼遺憾了？
我回答說，遺憾只有一個：從我媽第一次進醫院，到她離去，整整十八年，我都待在她身邊，可是，竟然見不到她最後一面。
洗腎的四年間，她的身體狀況大致正常，飲食也沒太大問題。某次不適留醫，晚上醫院通知我，明天她要動一個血管的小手術，因為之前已經做過三次類似的手術，醫生說一個小時就能完成，不用太擔心。
第二天早上，本來打算在她動手術之前去看她，我媽卻打給我說，你來到醫院她已經進手術室了，不如等她動完手術，麻醉藥效力過後才去看她。
醫院規定的探病時間是下午五時後，但午飯時，我突然感到有點講不出來的不妥當，於是打算提前去看她。坐上公車後，院方卻打來說，我媽在手術時出現併發症，目前昏迷，請我儘快去醫院看她。
我馬上從公車下來，換上計程車。
趕到醫院時，只看到臨時隔開的屏風後，一個急救員正在很努力地替她做心肺復甦，累得滿頭大汗。
雖然我曾簽過放棄急救同意書，但在那個當下，我腦中一片空白，只是問醫生，急救了多久？
醫生說，超過二十分鐘了，沒有任何反應，應該⋯⋯
我知道，一切都過去了，只希望她不要再有痛苦。
於是，請醫生跟急救員說，謝謝他的努力，請讓她安靜離開吧⋯⋯
我對魚的過敏，好像在我媽離開之後沒多久開始的。
讀心理的朋友推測：
魚，是你對媽媽的思念；過敏，是心理上對自己的懲罰。因為見不到她最後一面，你一直責怪自己。心理上的遺憾，使身體出現了對魚的抗拒。
朋友說，這只是猜測，沒有很實在的佐證，只是給我參考而已。
經他一說，我才知道，原來「執念」，不單存在於腦海裡，也能反映在身體上，甚至影響健康。
巧的是，在我安放好媽媽的骨灰後，過敏的症狀，就沒有再復發了。
Photo by Fernando Cabral from Pex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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