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務員日常不日常
新葉
2021-12-24|閱讀時間 ‧ 約 11 分鐘

公務員日常不日常 Bonus4：公投主任管理員記事

經歷投開票所管理員（Bonus：遺世獨立的選務人員隨筆）、主任監察員（Bonus2：擔任主監之選務人員二三事）的訓練，今年的我順理成章被任命為主任管理員。
任命，只能認命。
可是我一點都不熟悉工作內容啊啊啊！
這是公投前一日，我發自內心的崩潰吶喊。
我被分配到的投票所是當地一所國小，主任監察員則是該國小的男老師，已經有多年選務經驗。
似乎都會如此安排，一位菜鳥主任管理員配上一位資深主任監察員，互相協助；等到菜鳥主管變成老手，再去帶領新進主任監察員。
「請多指教！」投票前一天，幹部需要前往會議室點收選票跟工具，一看見主監，我立刻展現我最大的誠意。九十度鞠躬沒毛病吧。
「沒事啦，公投的壓力不會很大，一起加油。」老師和善的回應。
確實，公投的熱度沒有民代選舉來得高，少了地方樁腳催票，投票人數預測不會太多。
只要穩穩投票、穩穩開票就對了，或許很適合新手選務人員累積經驗。
會議室內人聲鼎沸，幹部們彼此打招呼，民政課的同仁則是忙碌的發放物品。我接過一張落落長的清單，上面記載著投票所應備的物品，滿滿三四頁上百項，包含文具、海報、裝選票用的各種信封、防疫物資等等。
這……這要清點到什麼時候！
看見面前放著一個裝滿雜物的水桶跟兩個飽滿厚重的袋子時，我非常驚恐。
「點這張就好，這些才是絕對不能弄丟的東西。」老師悄聲說，從表單中抽出一張「重要物品點收單」。
喔喔喔不愧是老手！
我開始和他一起清點，確認項目數量無誤。並非所有東西用完都要繳回公所，只有報告表、清冊、圈選工具之類的物品才需要，其他消耗品可以自行處理運用。
很快就完成清點，接下來是點選票。
其實我前一日已經被抓來點過一次票，那次是將一百張選票重新驗算、依據各投票所的票數進行分裝，而今天則是針對自己負責的投票所進行數量確認即可。
沒想到又要再點一次呢，真麻煩。
但因為我有前一天點票的經驗，這次複算非常快速，連老師都默默將他那一半選票推給我一起算。
這大概是我唯一有優勢的地方吧……嗚嗚嗚……
點收選票完成後，在警察的監督下，我們將裝了選票的輪袋交出去，由公所統一保管。這些票會有人二十四小時看守，投票當日才開放領取。
下午，我前往國小進行活動前的布置工作。
投票所在一間會議室內，老師已經先一步開門，並指示保全幫忙將桌椅靠邊。
「我們之前都是這邊查驗身分跟發票，那邊圈票、再過去那裡投票，你看如何？」老師指向會議室的各個位置，語氣尊重的問。
「就這樣吧。」我誠惶誠恐，你比較有經驗啊救命。
於是我們搭起了圈票棚子，組裝了紙票匭，並從袋子中拿出各種公告告示，準備張貼。
不愧是前輩，他三兩下就將圈票的架子組裝好，而我只能望著一堆杆子發呆。我上次擔任主監時有組裝過吧？應該有吧？
接下來的公告紙讓人更加頭痛，我根本搞不清楚要貼哪裡。
尤其是寫著「第O案」的貼紙，是要貼在票匭的蓋子上還是側面啊？
「請問，這個是放圈票處嗎……」我無助的拿起一張宣導「限用圈選工具」的告示。
「你是第一次當選務人員嗎？」迎來的是疑惑的眼神，老師你這個眼神我很怕。
我不是第一次，可是我記性很差啊救命！
當主監的那次，記得主管同事啪啪啪就將海報分配好，我只要負責貼就好。
看來我那次什麼都沒有學起來呢！
在一陣驚慌失措下，總算完成布置，而我決定今晚要好好惡補擔任主管的知識。
明天，不可以漏氣。
雖然隔天要很早起，但我還是努力的看完選務人員的教育訓練影片、簡報，並且在手冊上寫了很多筆記。影片中甚至有出現票匭的示意圖，清楚列出貼紙的張貼位置。如果我早點做功課的話，場佈時就不會那麼慌了。
做足準備的我，戰戰兢兢迎接隔天的投票日。
投票當日，天剛亮就動身，適逢天氣轉涼，寒意逼人。
公所的會議室依舊鬧哄哄的，工作人員忙進忙出，將選票遞給主管與主監。
負責我們這一所的警員向我們點頭招呼，主管、主監、警員三個人都到齊，可以領取選票了。
領票時，同事順手遞給我一份早餐……喔喔喔太感人！
我感激的收下早餐和選票，緊張之情稍稍緩解。要知道上次大選可沒有提供早餐這回事啊！
頓時充滿了活力。
由主監老師開車，警員跟車，我們三人一同前往國小，將昨日未完成的場佈準備完畢。
有了前一晚的惡補，總算不再那麼沒信心。我指示主監將時鐘取下來－－雖然手冊沒寫原因，總之照做就對了－－並將票匭上方的案號貼紙貼好。各式表單也檢查無誤，該簽名的都沒有遺漏。
管理員和監察員陸續報到，主監老師悄悄提醒我津貼趕緊拿出來……對吼，差點忘記要發工作費。開工前就領錢，似乎是常態。
只見幾個管理員紛紛向主監打招呼，原來他們都是國小的教職員，本來就彼此熟稔。有幾位年輕的管理員則站在一旁，看起來有些無所適從。
啊！該分配大家工作了。
我頓時感到糾結，分配工作我超級不在行。每個人我都不認識啊！
「你們之前已經當過好幾次選務人員了，都很熟了吧？」主監已經跟大家聊開了，「OO你要不要跟上次一樣繼續對名冊？XX你上次好像是負責查驗身分對吧？」
喔喔喔主監主動開啟了話題！
「那這次還是麻煩你們了，還有你跟你就負責在門口擔任防疫人員，那位大哥則是負責圈票處……。」我趕緊接著說，將其他沒被點到的人都隨機分配了工作。
時間已經接近八點，大家也都就定位，但此時都沒有民眾前來排隊。
「如果是選舉投票，這時已經排很長了呢……會不會我們等一下都沒人幫忙看空票箱啊？」主監老師沉吟道。
不會那麼淒涼吧！
第一個投票的民眾，要負責確認我們的票匭都是空的，檢查完畢我們才能封箱。
八點整，忽然有民眾出現，我們鬆了口氣，趕緊讓他進來投票。
和外頭的天氣一樣，投票的人潮冷冷清清。大家陸續前來投票，走進去、走出來不用三分鐘。
啃著早餐，我已經開始無聊了。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這個投票率。
重要表單我已經看了好幾次，也確認自己都沒有遺漏。接下來我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將裝選票的信封寫上基本資料，封口先貼好雙面膠預備。
沒記錯的話，開票時大家會一陣混亂，能省一些時間是一些。
「現在幾點了……咦？時鐘呢？」開始投票還未過一小時，一名管理員抬頭看向空間後方，卻沒看見時鐘。
身為教職員的他們似乎常常在這裡開會，少了時鐘很不習慣的樣子。
「我拿下來了。」主監說。
「欸？為什麼？」
「因為不能逆時鐘啊－－」主監一本正經的回答。
什麼鬼！
「原來如此。」大家紛紛點頭。
老師們你們竟然也同意了嗎！
「好啦，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拿下來。每次投票的規定都不太一樣，總之遵守就對了。」主監下了結論。他在學校一定是個幽默風趣的老師。
一清閒起來，時間就過得相當漫長。
到了下午，每個人都昏昏欲睡。這樣也不錯，至少不要像民代選舉那樣緊迫壓抑。
「其實我覺得，這四個公投案只有『公投綁大選』和我們息息相關……啊，不能在這裡談論這個對吧？」其中一名管理員開了話題，但馬上住口。
「是呀，不然我們來聊八卦吧。」另一位管理員眼睛一亮，「你們有沒有看今天一早的藝人新聞！」
「有有有！」
一時間，整個投票所的氣氛活絡起來，大家興奮的訴說看到的新聞內容。
果然還是八卦最提神了啊！
接近投票結束的時間，我再次看著工作人員名冊糾結。投票結束後會立即開票，要如何安排唱票、計票之類的工作人員呢？
可不能一直依賴主監，身為主管總要努力一下。
「先說明等一下開票的工作分配。我們預計一次開兩案，分男聲跟女聲唱票，OO負責唱票、XX負責計票、還有OO和XX分別負責檢票和整票。……」我將管理員分成兩組，分別說明工作內容，而大家都點頭表示同意。
分配完畢，接近開票時間，大家開始準備。
首先我和主監將票匭貼上封條，其他人將圈票處拆掉收好、桌椅分別排列，一會兒就佈置成開票的配置。
回頭看觀眾席，一個人也沒有，可惡，都沒有人關心一下開票嗎？
管理員們各自依照任務開始開票。除了比較生澀的計票員之外，其他人都都訓練有素，動作相當俐落。
除了監督開票的情況，我和主監也開始準備信封，等到票數計算完畢就要第一時間包封。
我瞥見整理選票的管理員似乎有些忙不過來，看見一位監察員站在一旁，於是招呼他幫忙。
那位監察員是公所同事的兒子，模樣乖巧，迅速上前協助。
第一輪開票完畢，複算無誤，大家開始第二輪開票。投票的人少，開好快啊啊啊！
將選票包好密封，在騎縫處蓋章，我和主監不斷重覆這個工作，其他管理員也過來幫忙，封口、裝箱。
現場一陣忙碌，開票的開票、包裝的包裝。忙到一段落，我拿出開票報告表，謹慎的根據計票結果謄寫同意與不同意票的數量。
這張非常重要，絕對不能寫錯。
一抬頭，大家已經將場地復位的差不多了，不愧是經驗老道的管理員們。
一旁已經預先放好簽到退簿，他們也主動簽好名，等待解散的指令。
我上前檢查簽退名單，赫然發現有人沒有簽名，但現場遍尋不著那位管理員。
有人開票完就先落跑了啊啊啊！
看來也不是大家都很聽話。應該慶幸那個管理員有乖乖開票嗎？
「少了一個人的簽名……可能不會放我們下班喔……」主監悄聲說，話語讓我背脊發涼。
太嚴格！
將票押回公所的路上，我只能瘋狂打電話聯絡那位管理員，逼他去公所補簽名。
經過一番努力總算聯繫到他，我鬆了口氣。
回程同樣是主監老師開的車，後座放著選票及文具，警員則是在後方跟車。
身為主任管理員的我，坐在副駕駛座，從頭到尾都受到主監的幫助。
總覺得自己的經驗還不夠。
「非常謝謝你今天的幫忙。」我誠摯的感謝主監老師。
「不用客氣。」主監老師點點頭，「明年的選舉才是一場硬仗，加油。」
嗚嗚嗚我知道，只要為還在公所，十之八九會繼續當主任管理員。
「說到明年，給你個建議好了。」主監頓了頓，說：「你有請監察員幫忙算票對吧？這次是公投，沒有政黨推薦的監察員，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明年的大選，就不建議讓監察員碰選票了，以免發生爭議。」
喔喔喔對吼，難怪我有聽同事說監察員只能當花瓶。
「另外，以後簽退名冊晚點拿出來比較好。今天這場因為大多是自己人，都很好配合。有時如果遇到不好配合的工作人員，可能簽退完就跑掉了，會沒有人幫忙事後場復工作。」
對，今天其實最後也很混亂，如果一步一步讓他們簽退，也就沒有人先離開的問題。
主監的建議，我謹記在心。
回到公所，依舊是鬧哄哄的狀態。我們依照著指示繳回表單及物品。
早退的管理員有過來簽名了，所有的資料都沒有問題，物品齊全沒有遺漏。
領到晚餐的便當，也意味著今天的任務圓滿結束。
放鬆下來，疲憊一擁而上，現在我只想好好回去休息。
下一次，繼續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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