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油飯攤

其實我壓根不記得小時候的味道，也許我懷念的是吃得津津有味的我自己。

小學的時候，要上學會經過一條同學們戲稱為黃金路的巷子。

那條巷子因為有很多流浪狗，所以遍地是黃金，閃地雷遊戲就成了我們取樂的遊戲。

若有人不小心踩個正著，就會變成同學一個月的笑柄。

有一次我踩中了，只好跑去學校裡最邊緣的廁所拼命沖洗。那個狼狽的樣子，也許值得再笑一個月。

黃金路走到底右轉，就是我的校門口跟我們那區的地方市場的交接處。

在路口有一個身形嬌小的老伯伯賣著油飯跟豬血湯。

在經過黃金路的障礙賽後，來一碗油飯當早餐，是我那時候給自己的犒賞。

每次老伯伯打蓋竹製的圓形保溫箱，油飯的香氣就會隨著熱霧四溢，粒粒分明有彈性的米粒，配上成分不明的粉紅色酸甜醬，我大概三口就可以嗑完一碗。

隨著畢業後離家鄉越來越遠，那個美好的滋味也漸漸塵封在回憶裡。

現在已經到了吃油飯會脹氣的年紀了，有次趁回了家鄉探望母親，特地繞了去黃金路一趟，發現黃金路已經沒有黃金了，但是那個油飯攤還在，太好了。

我上前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發現老伯伯已經不見了，換成了一個年輕人接棒。

我猜是他的兒子，但我不敢問。

畢竟老伯伯總不可能在我成了大叔以後，還永遠是個老伯伯吧。

我點了一碗油飯，發現好像沒那麼好吃了。

當下我覺得失落，倒不是因為味道壞了，而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當初吃的味道。

後來想想其實我壓根不記得小時候的味道，也許我懷念的是吃得津津有味的我自己。

後來偶爾經過油飯攤，我都還是會去點一碗來嗑，雖然之後會脹氣，而且還會懷疑自己為何要花錢買沒那麼好吃的東西，但我就是會去買。

也許這是我懷念老伯伯留給我的美好記憶的方式。

也許我只是想排解在黃金路消失後，對於家鄉產生的陌生感。

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