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長大的爸爸

從國小、國中、高中到大學的畢業典禮，我的爸爸從未參加過一次。家庭聯絡簿和成績單上簽名的永遠都是媽媽的名字。我不知道是否可以抱怨。或許有人會說我這小孩不懂事，應該感謝爸爸辛苦工作賺錢供我們讀書，更應該心存感恩，但我想跟爸爸說不要擔心，我都有好好去上學，老師交代的功課我都有認真寫，工作辛苦了，要記得休息。

國中時，聽到同學分享假日爸爸帶她去哪裡玩，我總是很羨慕。我一直期待著有一天，我的爸爸也能放假帶我出去玩。但這只能是我心裡的願望。家裡有三個孩子在讀書，生活費用很大，所以爸爸必須努力賺錢維持家計。

我的姑姑常說，我爸爸的個性跟阿嬤太像，所以兩個人經常吵架。我經常聽到阿嬤因為家裡用錢的事情跟爸爸起衝突。有一次，爸爸又跟阿嬤意見不合，姑姑來勸架。爸爸一時情緒失控，把姑姑家客廳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姑姑告訴我，因為這樣，她半年沒跟我爸說過一句話。

爸爸因為是家中的長子，國中時就去當兵。為了每個月的補助來幫助家用，可能是從小就接受軍事訓練吧。至今，他的生活習慣仍然離不開軍人的作風。如果外出的拖鞋沒有整齊放好，一定會被他整理好。棉被都是折成豆腐塊，東西必須放在固定的位置。我曾經在老家看到我爸洗好的碗筷一個一個像阿兵哥一樣整齊排列。

有一次過年，我嬸嬸拿了一些賣不完的菜來給我媽煮。因為是親戚免費送的，我媽就收下了。晚上，我們享用晚餐時有嬸嬸送的菜、香腸、鱸魚等年菜。這時，我爸問為什麼沒有雞酒湯。我媽回答說，因為下午嬸嬸送的菜很多，她已經煮了這些菜，已經太多了怕吃不完，明天再煮。當下，我爸沒有說話，低著頭繼續吃他的飯。吃完後，他就離開家出門，也沒有告訴我們去哪裡，因為他沒有帶手機，找他也找不到。

我們並未太在意，以為他去別的親戚家串門子。後來，很晚了，我們各自去休息。直到我被一聲怒吼嚇醒，我爸很生氣地大聲說："媽媽，為什麼你晚餐沒煮雞酒湯？"然後，我大弟也被這聲音吵醒，他生氣地走出來回答："你為什麼要這樣兇我媽？"兩個人就這樣吵了起來。小弟和我媽趕忙出來勸架。這時我爸一直對頂他嘴的大弟說："你給我滾出這裡，我不歡迎你。"爸爸因為我媽沒有煮雞酒湯給他當年菜，他很生氣所以就跑去朋友家喝酒，喝得醉醺醺才回來。回來後，他就開始跟我媽算帳。

內心的我非常訝異，我原以為，爸爸在這個年紀應該已經能以成熟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情緒。然而，他卻像個無法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樣藉由大吵大鬧來表達自己的不滿，這讓我哭笑不得。

還有一次聽我媽媽說，在我大弟念大學的時候，我爸在工作時接到詐騙電話，電話那一頭歹徒假裝哭聲跟我爸說"爸我被綁架了，快來救我"我爸那時候真的慌了，忘記打電話先跟我媽確認，直接就照歹徒的指示匯了10萬塊，後來我媽知道後也無奈，因為錢也追不回來了。

從我的角度觀察，總結我爸是個急性子、說話很少經過大腦直話直說、脾氣說來就來，只要不合他的意他必定暴跳如雷或直接翻臉，聽人說有些大人只長個子不長腦子，是不是就是來形容我爸呢?

在這個現代科技發達的時代裡，儘管人與人之間的聯繫變得更方便，但溝通卻似乎變得越來越冷漠。對於我來說，與父親好好坐下來談天、關心彼此的近況，似乎是一個從未嘗試過的事情。我真心渴望關心他，但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做，甚至開口問候都感到有些吃力。

期望自己有天可以找到了適當的方式來關心他。我們一起坐下來，分享彼此的近況，聊著家人、工作和生活中的點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