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天窗| Lovely, isn't it?!

  沒有鬥志的時候，他最喜歡約 SK 到速食店。

他專注看著那些服裝一致、帶著可愛帽子的服務員前台後台忙於點餐、包裝、結帳，他計算著薯條起油鍋的秒數、處理一份餐的速度、小孩猶豫選幾號玩具的表情，速食店的忙碌讓他冷靜，因這裡的時間正以分鐘換算成金錢。

她邊問「近況如何」，邊咬著雙層滿漢牛肉堡，他從來都知道這只是他們之間習慣性的問候，就像在台北大家問「吃飯了沒？」在英國大家喜歡說「Lovely，isn't it?」在美國不認識的人面對面經過總會出聲「Hi!」一樣，他跟她都是聰明人，不會浪費大腦思考問候的深刻意義。

SK好養、不挑嘴，所以不會以愛、以浪漫為理由，要求他一定、必須、絕對要帶她去高級餐廳，現在的未熟女很麻煩，還沒交往就開始探聽起男人除了工作外，是否有房子、車子、銀子，還有要不要跟公婆住，也難怪這幾年他重心只得放在工作。但金錢換算成他所付出的時間、腦力、白頭髮、高血壓、脂肪肝，他的時薪連辦公室的清潔工友都不如，甚至他懷疑自己夜晚的表現都不如清潔工。

SK擦了鮮豔口紅的唇沾了暗紅色肉汁跟蕃茄的朱亮顆粒，他突然發現她的嘴巴跟胃口可真大，當然這種大嘴唇只有在床上時才顯得蠱惑誘人。 最後一塊沾著芝麻的麵包被塞進了張大的口紅裡，「油水往下流，肚子大腿於是增生；返鄉人潮往南，台北空間於是變大，他跟她的距離不擠，剛好他不用料理她的心情，她也難以約束他的自由與帳目。」

人少，台北的空氣在連續假期多了起來，氧氣太多也會中毒吧，他想著。車子、人潮不多，業務經理的他反而焦慮；這裡的時間正以分鐘換算成金錢，他有的是帳面上漂亮的數字，他想，帳面上的數字再衝刺，他就有複利的收入跟更高的位子，「再來個蘋果派跟柳橙汁吧!等下才有好體力！」他習慣把她帶回家前來點甜蜜。

生態食物鏈的一首歌，倒數慶賀美式套餐終結，他頻頻看著錶，能用錢解決、又有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吃飽了回我家？還是你家? 我晚一點還跟客戶有約。」他擺出富豪那種以秒計算時間的架勢。

SK 嘟起嘴說：「每次都匆匆忙忙，我去學煮飯，夏天來個清爽沁心的義式料理如何？」他笑笑，她一點都沒變，每次都說要學煮飯，卻從沒認真過；這點兩人倒挺合適，反正他也從沒認真對待他們之間的熟悉；SK 就像他已經習慣速食的人事物，不拖泥帶水，如沒人性的台北與偶而難看的業績數字，不得不繼續混下去並期待挺升。

台北空間，在此刻變得客套，也難怪這是台北、是文明。

~寫於2009.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