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1-13|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可見-不可見 有感

    有人問禪師如何開悟?
    禪師卻似雞同鴨講的回問:你有聽見流水潺潺的聲音嗎?你真的有聽見嗎?
    世界自然有可看見的部分,卻也有看不見的部分。
    朗朗乾坤,世界從來就無意隱藏自己,重點是你有沒有“真正”看見與聽見?有沒有看見與聽見的“意願”?——那與自我(ego)無關的「不可見」的部分,或許就是自性(self)。
    圖片引自Sing Kao臉書

    圖片引自Sing Kao臉書

    天很藍

    陽光熾烈像六支喇叭手 時不時齊聲吹奏激昂的樂曲

    遊蕩在宇宙邊際的四方浮雲 彷彿聽到召喚

    絡繹麕集前來接受朝聖的感光儀式

    天驀地暗了下來

    某種平常被障蔽的大美

    瞬間乍現.....

    一天清晨看到師丈在臉書上的這幀照片,還有引用小王子的這段文字:「無論是房子、星星、還是沙漠,它們的美都是因為某些看不見的東西」,驀地有種攫住心魂的力量,「不可見」的想法就一直在心頭隱隱浮現,想到很多年前一次「看到山」的經驗。

    研究所時代,平日許多經常往來的同學都陸陸續續下山了,為了寫論文,彼時我仍獨自一人蝸居在陽明山的住所,往往大半個月沒跟人聊上半句話,以致常有一種與世界脫鉤、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當時還因為啃書寫論文日夜顛倒,經常徹夜不眠,一大清早精神若還不錯還會去爬個山、吃個早餐,然後再好好享受那種被疲倦轟然壓垮的昏眠......

    印象中有一個清晨,一如既往地爬完山,倚靠著山壁的護欄休息吹風。初升的太陽光芒萬丈,然當時西邊的雲層很厚,天色呈現晴晦不定的反差。我看著雲的影子就投射在對面的大屯山上,風很大,雲一下子籠罩、一下子又散開,山色也跟著明暗不定,變化萬千。我看著西邊的烏雲絡繹不絕奔赴東方旭日,彷彿洗禮般接受感光,再驀地消溶掉,很有一種奇特的氛圍。

    看著看著,恍惚間有一種感覺……我好像看見「山」了,或者說「山」不見了,我看著山、看著天光、看到樹在搖、雲在飄、盈耳是蟲鳥在叫、腳下幾丈深的溪水在奔流......

    突然間一個相互融攝的世界在我心頭成形,所有投影在山上的一切、棲息生長其中的一切,包括我的觀看、我的感受、我的心跳與呼吸,似乎所有這一切都是山,都在構成山,而過往關於山的概念卻在瓦解,這樣的感覺很淡卻很有力,是一個富有啟示性的瞬間。

    那一刻,我似乎瞥見了甚麼,彷彿進入到一個再尋常不過卻又充滿神秘感知的當下。那似乎是某種一直箍住的東西鬆脫了,然後一個長期被障蔽的世界悄悄顯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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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的同時,意識到「不可見」的廣袤,同時也意識到自身意識的障蔽。

    最近這個「不可見」的想法,一直在我心中盤旋,不時閃現……

    可見-不可見,比如佛陀拈花,大迦葉尊者會心一笑,「可見」的是拈花,心領神會的卻是「不可見」。

    可見與不可見就像色與空,表象與意志,我們多麼容易著相、迷失在表象的世界,卻又不能不活在表象的世界。

    有人問禪師如何開悟?禪師卻似乎雞同鴨講的回問:你有聽見流水潺潺的聲音嗎?你真的有聽見嗎?

    世界自然有可看見的部分,卻也有看不見的部分。朗朗乾坤,世界從來就無意隱藏自己,重點是你有沒有“真正”看見與聽見?有沒有看見與聽見的“意願”?——那與自我/我執(ego)無關的「不可見」的部分,或許就是所謂的自性(self)吧。

    倘若與那不可見的部分有短暫相逢,即便只是一剎,我們也會突然意識到「前邊很亮/前邊是沒有的」(顧城詩),生命原來比我們想像的要大很多,就像古人以為世界的盡頭有個「邊」,但其實是沒有的。你會突然意識到生命是一座可以一直往上爬的花園洋房,每上一層看出去的景色都不一樣,端看你的意願,當然也有人只想一直待在地下室,無止盡地與蟑螂、老鼠、蚊子、跳蚤搏鬥。

    常常覺得我們學習,真正在精進與修練的就是從「可見」的部分進入那「不可見」的部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借假修真吧!而從可見進入到不可見,卻是從0進入到1的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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