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2歲，你介意嗎？》：發洩與剝削，未成年性指導

　　實驗性質的捷克紀錄片《我12歲，你介意嗎？》（Caught in the Net, 2020），要討論的議題非常清楚，開頭便以調查數據指出兒童網路使用習慣所隱含的危險：

「60% 的捷克兒童上網時，家長完全沒有加以約束。」
「41% 兒童表示自己曾經收過別人寄來的不雅照。」
「半數的兒童會和陌生人聊天。兩成兒童不排斥和對方見面。」

　　在這基礎上，團隊徵選出三位視覺年齡12歲的成年女性，透過在交友軟體上扮演12歲兒童，來看看實際上會發生什麼事。有些人在徵選時便提到有相關經驗，例如被駭入視訊鏡頭，因此流出私密影像並被進一步威脅。選定三位演員後，明定以下規則：

1. 我們不主動，只回應。
2. 開始聊天時，演員會強調他們只有12歲。
3. 我們不調情、引誘、挑釁。
4. 當對方談性時，我們會裝無辜說「不知道」、「我很害羞」等。
5. 除非對方再三要求，否則我們不理會要求裸照的訊息。

　　實驗（側錄）為期10天，引來2458名「好友」。其中不乏主動出擊，以視訊或訊息進一步要求演員提供裸照、在鏡頭前裸露、約出來見面等，或是反過來提供自己的不雅裸照或色情影片。

　　這些片中主動出擊的成年男性，有的有妻小、有的還有孫子，聊沒幾句就開始自慰， 讓演員看自己生殖器。有的不斷挑逗（例如詢問「妳跟班上男生做過嗎？他們只想把雞雞放進你身體裡」），有的責備演員不露出胸部讓自己能夠解脫（射精），有的威脅演員將不再繼續聊天（做朋友）。同樣的是，他們都不在意對方只有12歲，或者更應該說，就是因為知道對方只有12歲，所以才會如此。

　　劇組在現場安排心理學家與性犯罪學者，穿插在片中討論到，真正的戀童障礙者其實不會要求裸照或裸露，他們希望與小孩互動，看到發育的胸部反倒會破壞情境。並提到有研究顯示，那些在網路上追小孩的人，其實只有3-5%是戀童障礙者。

　　這點很重要，讓我們可以進一步思考，是什麼原因讓這些人接近小孩，而不是去看合法A片。以及注意到這些人其實離我們的生活很近，近到可能是你我認識的人，甚至就連我們自己都可能不小心成為加害者。

　　首先很明顯的，這些人意在以一種毀滅他人的發洩方式來介入他人的生活。透過把他人物化，來更好地將他人的身體納為己用，且對「物」是不用負太多責任的，這大大降低了罪惡感。忽略對方的感受，也不在乎會造成傷害，這種通過破壞他人主體性來實現自己的方式，是一方單純對另一方的性發洩，帶有毀滅性質。而這簡單來講，就是剝削。

　　他們以介入他人私領域的方式出現，有人說是因為追求真實感，但這還不夠說明為什麼追求的是小孩，如果只是性發洩，大可找成人聊天室。除了物化身體來挪用之外，他們所追求的真實感，實際上是一種作為性政治掌權者所帶來的快感。他們拿著糖果與鞭子進行性指導，懂事的成年男性指導不太懂的未成年少女什麼是性，打造標準的男性說教情境。你聽話，指導者會給你鼓勵與稱讚、買點心給你吃，繼續做你的朋友；不聽話，就威脅責備，甚至散佈照片或影像予以教訓。他們要操弄一個真實、但又有點距離的人，網路成為方便的途徑，既能有效建立性的從屬關係並得到實質利益（性發洩），亦能在豢養戀人的過程中享受權力運作的快感。所謂的真實感，其實是一種把人轉化為物的真實，所謂的快感，則是一種操弄物、感覺物任由自己擺佈的的興奮感。而人又不會完全成為物，在這過程中會做一些周旋和沒什麼用的抵抗，又反過來增加了所為的真實感和快感。

　　劇組成員在其中認出一名帶兒童營隊的熟人，甚至到他家門前與之對峙。紀錄片最後，還安排演員與網友見面，目的不外乎討論性交易的方式。特別的是，見了面之後，原先在網路上盛氣凌人的網友似乎多了一點人性，就好像一般我們在咖啡廳裡會遇到的人，拉近一點距離之後，有的網友希望演員刪除對話紀錄，有的說自己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似乎意識到自己所面對和傷害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且只有12歲。

　　什麼樣的人容易成為這類兒少性剝削的加害者？或許是覺得用權力來獲得東西是可以的人、或許是習慣用權力來獲得想要的東西的人，甚至，是已經著迷於通過權力來獲得所有東西的人。為什麼加害者普遍是成年男性？為什麼受害者普遍是女性？我們有必要拆解父權社會那些建立在傷害他人和支配權力的溝通方式，展現其運作之中隱含的傲慢和自我中心。如果我們所希望的是一個更加溫柔的社會，而且我們還普遍活在父權社會之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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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1、完整電影可在Giloo平台欣賞，但好像只有18禁的（另有適合12歲兒童欣賞的版本）觀影前請做好會看到許多男性生殖器的準備 ，雖然有打馬賽克，但電影可能為了呈現這些演員收到了許多不雅影音，所以有一段快速剪接、將這些羅列出來。

2、後來事件引發警方關注，劇組須配合警方調查。後來好像有人因此被判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