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英老師與陳慧敏老師在新書分享會輪番暢談,從為何挑《EMDR兒童治療:複雜創傷、依附和解離》這本書翻譯,還有本書作者安娜.葛梅茲(Ana M. Gomez)為何重要說起。
陳慧敏老師的督導曾大力推薦,如果安娜若開課一定要去上,直說:「安娜是有趣又有創意的女人。」在2014年參與限額密集專訓後,才能體會這句話。因為安娜除了理論與技術融會貫通,創意與思路清晰,更有顆年輕的心。專訓過程中不只是玩沙箱與玩偶,更不斷強調:遊戲,可以幫助一個人的內在整合與神經連結。
安娜有個觀點很棒,她認為:
兒童,是未來的生命。如果我們把兒童照顧好,兒童就會長成很好的青少年,成為很好的成人,也會成為很好的父母。
如果同時與兒童和父母工作,則可以療癒父母的內在兒童。如果用兒童都能聽得懂的語言,也就能應用在與成人工作。
什麼是EMDR動眼治療?
鄭玉英老師分享,EMDR(Eye Movement Desensitization and Reprocessing,動眼減敏及重新處理治療,簡稱:動眼治療)用白話說,就是藉由一個人的眼睛(視覺)、耳朵(聽覺)、皮膚(觸覺)感官跟著雙側刺激,把對自己而言敏感的事情,重新處理一遍。有些創傷記憶是一次性的,例如:走在路上目睹車禍回家做惡夢三天,或是九二一大地震、八仙塵暴等造成PTSD(創傷後壓力症);但有些創傷是複雜性的,例如有些創傷發生在早期,非一次性,來自依附關係等。從神經心理學來說,創傷記憶除了是心理的名詞,也可以是腦神經的名詞,亦即:創傷記憶存於腦的神經網絡。
舉例來說,假設你是一位成熟漂亮單身女子,看到心儀的男子想開口認識,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一個聲音說:「不行」。這也許源於五歲時,想走向喜歡的事物卻遭遇攔阻,成為早期的創傷記憶。有些創傷甚至不一定記得,就在身體上留下痕跡。而EMDR心理治療,可以深度處理早期的創傷記憶,為腦神經網路的創傷記憶,帶來精準的改變。EMDR常用在成人,但也可用在兒童、青少年。青少年可能不願傾訴創傷,寧可用刀片來割自己的手,彷彿這樣才可以跟內心的難過抵銷。因此安娜將EMDR用在兒童與青少年,希望能盡早為他們治療。
記憶需要管理,就像金錢、時間需要管理一樣。EMDR就像整理記憶很棒的工具,不是只挖掘難過的負向記憶,其實也把一個人的安全、開心、成就感等正向記憶重新整頓。陳慧敏老師補充,其實每個人晚上每天都在做動眼治療,熟睡時的快速動眼期,就是老天爺給我們自然的動眼治療。又像一些原始部落,當他們在難過或快樂時,也有雙側搖擺或踏步的舞蹈方式,是種古老的智慧。EMDR,就是治療師把這方法放到諮商室裡。
微小創傷的累積
陳慧敏老師繼續說明,一般微小的創傷,我們都可以用身體自然的動眼機制加以整合。
但有時創傷卡住了,我們為了生存下去,會有另外一種機制,把我們受傷的心包覆好,獨立存在而未能整合。
舉例來說,一位媽媽有兩個孩子,女兒想買2000元的娃娃,媽媽因為價格太貴、弟弟未必會玩,而決定不買,但沒有說出真正的理由,只對女兒說:「你已經有其他玩具了。」回家後弟弟想要彩色筆,媽媽心想一盒120元,而且女兒和弟弟都可使用就答應。但從女兒主觀感受卻可能認為:媽媽不愛我,只愛弟弟。如果下次女兒跟弟弟借彩色筆卻又被拒絕、女兒吃雞腿時媽媽卻希望她分點給弟弟吃、趁媽媽不在偷打弟弟卻又被處罰等等,可能就會累積成她的觀念(例如認為媽媽重男輕女,或是媽媽比較愛弟弟),形成創傷。這些看似沒有創傷的微小創傷累積,很容易被我們所忽略,身為父母也難以掌握。如果接著學校、職場等持續接觸到性別角色的競爭或比較,很容易形成她個人的觀點(例如看到男性,就想把對方比下),影響她的親密關係。
而EMDR提供一個時間軸「從現在了解過去」,並回到過去處理完過去的創傷,再回來看現在的經驗,就不再將過去的經驗和當前經驗混合。然後提供「未來場景」,以便將來面對類似的情境時,有不同的經驗,整個處理過程中從負向認知改變而形成正向認知,有了不同的想法。我們怎麼想,影響我們怎麼感覺情緒。因此這不只是EMDR,其中也有認知治療。
回到女兒的例子,看到娃娃的形象、媽媽的眼神與聲音,當時這些感覺都會鎖在身體裡,就像是我們對一個人生氣,卻忘記為什麼而氣,只是身體仍感覺不舒服。而EMDR不只是處理創傷記憶,其實更是「適應性的訊息處理」。
我們有很多正向經驗,但在遇到困難時,卻把困難當作全部,忘記曾經擁有的能力。
因此EMDR協助我們找回能力,把過去的資源找回來,然後我們才去處理創傷。書上提到「雙重意識」和「雙重察覺」,也就是一腳踩在現在,一腳踩在過去,不同於有些治療學派,EMDR可以讓人知道:我人在現在當下!在處理過去的痛苦的同時會知道:現在的我很安全,我已活過來了。
鄭玉英老師補充,創傷的必要條件究竟是什麼?就是經過一些經驗後,把自己看成負面,認為自己不配、不值得好東西。根深蒂固後,形成創傷。處理的過程中,或許會抱怨是爸爸媽媽害的,但父母親千萬別因此而自責,要用自覺來察覺自己與孩子。人並不完美,都有點好與不好,但EMDR就是幫助我們記憶能夠整合。
解離是什麼?
鄭玉英老師接著談「解離」。創傷容易帶來解離。《EMDR兒童治療》本書最後一章談「內在家庭系統」,與EMDR搭配很精彩,就提到每個人都有許多的面貌,也就是「小我」,有人模人樣的,也有表現超齡的「小大人」,也可能在內在某個陰暗角落有著脆弱、站不起來的自己。當創傷夠大,而年齡夠小,而創傷又不只一次時,當一個人還在兒童階段,人格正要形成的時候,可能一部分的人格(小我)會分開、斷裂,就形成解離。因為解離是個光譜,有輕微也有嚴重,輕微的可能短暫片刻自己會因解離而恍神,但也因此,受創傷的孩子很容易被人誤會,以為他心不在焉,而創傷又再累積創傷。
那要如何解?就得邀請自己與「小我」們交朋友。說來簡單,做起很難,但目標就在於把這些斷裂的小我碎片重新整合。陳慧敏老師舉例,例如不願回想自己某一段記憶,可能是考試失敗的我、情感失戀當時的我等。邀請大家試想:這都是自己內部的一部分「小我」,但因為太痛而不想再看到,而這個被成人我不接受的「小我」可能感到被拋棄,所以想想看自己渴望被別人接受喜愛,但自己又不能接納喜愛自己的內在,這裡就會產生衝突。
如果我們都不願意瞭解我們自己,我們如何向別人介紹「我是誰」?
所以《EMDR兒童治療》就在幫助我們了解自己,建立自己與他人設定界限。雖然這本書很專業,但閱讀越多,就會發現這本書的價值。不只幫助專業人員了解創傷、多元迷走神經等,還協助專業人員了解如何接個案,探索個案在生命各個階段的資源。並且又能嚴謹跟隨EMDR的八個步驟,卻又技巧地融合許多理論與實務經驗,如:內在家庭系統、遊戲性治療、依附理論、感官動能治療。也用兒童能懂的語言與譬喻,因此也可以應用到成人的內在兒童,也能聽懂。對非專業人員而言,我們都是從兒童長大,可以從書中的問話練習,更了解自己,幫助我們了解自己的父母,更了解自己的孩子。
從陳慧敏老師的觀點來看,台灣是一個跨世代創傷的地方。至少有兩代在日據時代被殖民、另外一些是從中國到台灣來,經歷戰爭逃難。在這過程中,一代代的焦慮不安,不自覺傳到現在。在安娜的書中也說明,為了因應整個社會的動盪,我們的基因也會因應調整。有時候我們不曉得為什麼會如此焦慮,但也許這焦慮不是我的,是從上一代來的。這不是他們的錯,畢竟我們沒經歷二次大戰、炸彈與防空洞等場景。處理這些早期創傷記憶是重要的,因為當年紀漸長,近期記憶減短,但封鎖在長期記憶的這些創傷,可能就湧現、捕獲我們。若能盡早處理與修復,我們就能快樂的變老。
林俞君 / 攝
《EMDR兒童治療:複雜創傷、依附和解離》 EMDR Therapy and Adjunct Approaches with Children: Complex Trauma, Attachment, and Dissociation 作者:安娜.葛梅茲(Ana M. Gomez, MC, LPC)
譯者:鄭玉英、陳慧敏、徐中緒、黃素娟、徐語珞、朱柏翰 審閱:鄭玉英、徐佩鈴
誠摯推薦(依姓氏筆畫排列) 王浩威-精神科醫師、作家 吳佑佑-宇寧身心診所院長 張艾如-心靈之美心理治療所院長、前台北市臨床心理師公會理事、台灣創傷與解離學會(前國際創傷與解離學會台灣分會)創會人 鄔佩麗-頂溪心理諮商所所長、國立台灣師範大學退休教授、台灣EMDR學會創會理事長
◎ 專為兒童及青少年案主工作而寫的重量級實務操作手冊。 ◎ 將音樂、藝術、沙盤以及遊戲治療,融入EMDR治療,從中也運用感官動能心理治療、治療性遊戲、內在家庭系統等方法。 ◎ 協助接近孩童內在心靈,使家長或教師等都能獲益,找到更有效能的養兒與教學的訣竅。 ◎ 美國EMDR學院、台灣EMDR學會、台灣創傷與解離學會,以及EMDR創建人Francine Shapiro等強力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