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清光緒三十年(1904年)英國入侵西藏拉薩,十三世達賴喇嘛倉惶逃往外蒙古,並在外蒙古逗留長達三年,其間收取外蒙人民極多供養,初到外蒙古,備受外蒙活佛八世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之禮遇與接待,但未幾即與外蒙活佛不能相容,無法續留庫倫,又不能返回拉薩,只得在外蒙各旗遊蕩,名為弘法並收受供養,實則等待中英有關西藏談判,以便返回拉薩,其在外蒙情況,向者所論不多,尤其何以北上外蒙,論者更尠,本文特就十三世達賴喇嘛何以北逃外蒙,在外蒙三年之情況,清廷之對策及其赴西寧、五台山及北京之情況酌加敘述。
一、十三世達賴喇嘛與道爾吉
十三世達賴喇嘛坐床之後,中國與世界局勢均有極大改變,清廷對外無論作戰或交涉,均以失敗收場,國勢愈益積弱不振,英、俄競逐中亞態勢亦日趨明朗,英國以擁有印度得地利之便,咫尺之外,即為世界屋脊之西藏,如能將西藏納入掌握,則居高臨下之地緣優勢,則阿富汗、巴基斯坦均如囊中之物,縱若中亞河中地區,假以時日,終將成為勢力範圍,此乃大戰略,因此積極經營西藏。西方史家曾分析俄羅斯人剝去其皮,與韃靼人無異,指其向外無限擴充之野心,一如沙漠之向外延伸,俄羅斯其時已實質控制中亞河中地區,對於英國之亟欲染指南亞、中亞之野心,豈能不知,俄羅斯更深刻瞭解地緣政治之重要,西藏對於控制中、南亞具有關鍵性優越地位,因此也必需對西藏加以攏絡,俄羅斯以其境內有喀爾瑪克蒙古
[1]及布里雅特蒙古
[2]兩支蒙古族,此兩族蒙古人皆信奉喇嘛教,其中也有若干喇嘛遠赴藏地習經,俄羅斯政府認為可以加以運用,以作為俄羅斯與十三世達賴喇嘛間之橋樑,於是指派布里雅特蒙古籍喇嘛道爾吉進入西藏習經,運用各種方法接近十三世達賴喇嘛,以遂其鼓動十三世達賴喇嘛反英、親俄脫離中國之陰謀。
道爾吉之名,有多種譯寫,一般漢文文獻多作德爾智,另有稱之為陶什夫、倉倪什夫、鐸爾智、多哲夫、德支埃、阿完、特爾及甫、佐治也夫、道濟也夫等,藏文文獻一般不記其名,而用其僧職官銜,稱之為村曉、村曉堪欽、古嘉村曉堪欽、村曉格西等,或銜名併用而稱之為古嘉村曉堪欽洛桑阿旺等;在西方文獻中,對其姓名併寫則更為複雜,大致以俄名、藏名併列,藏名在前,俄名在後,名前冠以佛學學位及僧官銜,如堪布、阿旺、多爾日也夫、拉然巴參寧堪布喇嘛阿旺德爾智等等,一人而有如多之名字,足證此人之複雜性,此人生於西元1853年(清咸豐三年,十三世達賴喇嘛生於清光緒二年,西元1876年,較達賴年長二十三歲),出生於伊爾庫次克省外貝加爾地地區色楞斯克縣上烏丁斯克鄉之霍林布里亞特蒙古部落、加爾佐特氏族
[3],自幼入何佐科茲基寺為喇嘛,其後為俄羅斯問謀機關吸收利用
[4]於1873年也即二十歲時以學西藏語文與佛教經典為名入藏
[5]。
道爾吉到拉薩後進入哲蚌寺郭莽扎倉習經
[6],道爾吉憑其豐厚財力,結交西藏貴族、高級僧侶並重金佈施各寺,迅即普獲藏地僧俗之好感,道爾吉在拉薩習經十五年,於1888年(光緒十四年)獲得喇嘛教佛學最高學位拉然巴格西
[7],十三世達賴喇嘛於同年開始辯經,延請色拉寺及甘丹寺高僧為經師,藏語稱之為「榮僧」或稱「參協巴」;另從色拉、甘丹、哲蚌三大寺遴選十名喇嘛倍伴達賴辯經,即所謂侍讀,藏語稱之為「村曉堪欽」或侍讀堪布,道爾超憑藉其豐厚之財力建立起綿密之人際關係,為哲蚌寺舉薦為十名侍讀之一,遂憑此身份朝夕可以接近十三世達賴喇嘛,坊間若干文獻指道爾吉為十三世達賴喇嘛經師者,不確。
其時十三世達賴喇嘛年僅十二歲,始學辯經,而道爾吉業已三十五歲,不僅見多識廣且曾受俄國間諜訓練,懷有俄國政府交付之「任務」,既成為十三世達賴喇嘛之侍讀,自有進言之機會,於是乃不停灌輸俄羅斯為佛教保護者之論調,更謊稱俄國沙皇尼古拉二世為虔誠之佛教徒,俄國境內各民族均將皈依佛教
[8],意圖建立十三世達賴喇嘛親俄心理;不僅如此,道爾吉更將在喇嘛教中流傳已久之一項言,聲稱佛教未來將遭逢極大迫害,幾至滅絕,但在北方有一菩薩居住之地稱「祥巴拉」或作香跋拉、苫婆羅、香跋迦等也即坊間一般人所謂之「香格里拉」為一人間天堂,據《土觀宗派源流》
[9]稱;「苫婆羅」之意為「大自在天」,即人間天堂或人間仙境,又傳說在北方祥巴拉居住之菩薩為格魯派創派大師宗喀巴之化身
[10]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