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不知為何每日早起我不再是拿著冰牛奶攪和著冰咖啡,也許是因為我在超商的寄杯領完了,咖啡得現沖或是現泡,再加冷的牛奶成了無法喜愛、半冷不熱的溫度,我拿出打奶泡的鋼杯,溫熱著日日的咖啡牛奶,再倒進保溫杯裡。即使天並不冷得會瞬間降低那剛熱好的溫度,但還是希望它的溫度不要太快降低。
我在Facebook寫著:「人老了還有一種症頭,開始不喝冷的東西!」引來朋友的笑臉和按讚,C問我:「你是說認真的?」
搞不好也是因為這樣,我冰箱裡台啤十八天都不知道冰了多久,就是提不起勁把它從冰箱拿出來喝,不小心連酒都戒了,至少,在這個冬天(應該來找找溫酒好喝的。只是無用的中年連胃都受不了酒精。)
母親倒是幾乎沒有用過她的年紀,叨叨絮絮地講著從小到大每個女孩都會聽到的那句:「喝冰的不好。老了妳就知道。」每回我要是聽到誰講什麼話後面接著這句:「老了就知道」的話,我都會擺出我那死孩子的叛逆回嘴:「啊就還沒老,幹嘛現在要知道。」
有意思的是,即使從小畏懼母親威嚴,我很少有機會這樣跟母親頂嘴,因為「老了才會知道的事。」母親好像很少提,連「為你好」這種帶著某種威脅警告的用語,母親也幾乎沒有開口說過。(也許是我自動開啟略過功能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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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不知道何時開始,常常作飯時飯菜裡總混著同一餐菜不同盤的食材渣,她洗的碗總洗不乾淨。每回見她眯著眼拿著手機說「我看嘸」(看不懂或是看不清楚)總半依賴想要讓旁邊的我幫她處理,我兇她:「為什麼看嘸?幹嘛不戴眼鏡?」
特別是那洗不乾淨的碗,總讓人為之氣結,老是忍不住大叫:「碗又沒洗乾淨。」
可兇久了,又覺得母親無辜,想知道也還算愛乾淨的她,怎會碗都洗不乾淨?慢慢老花以後,因為近視得需要有不同的眼鏡的替換才能遠或近調節眼睛的使用,開始過著「世界是糊的」的日子,這才恍然大悟,那個沒有近視,不習慣老花眼鏡的母親,應該是一直都在「糊糊」的視野裡生活。(但她始終無法習慣眼鏡。)
撐了兩三年的模糊世界,每回看書或是看小字都非常沒有耐性(還索性把所有字擠到爆的書全都清出二手賣掉)這個過年,終於受不了配了只多焦鏡,有種世界終於是清晰的雀躍,像小時候父親第一次幫我配眼鏡,讓我可以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看得清楚老師寫在黑板上那些小小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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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常聽見母親說:「年輕真好。」不怎麼能體會她的心情,直到自己穿著羽絨衣看著鄰居家的孩子穿著短袖在巷子口晃盪,忍不住想問:「不冷喔?」才想起那個十二三歲在寒流來襲的校外露營時,在深夜穿著短袖在營區裡閒逛,跟我現在年紀差不多的老師問當時的我:「為什麼不穿外套?」我吐吐舌說:「又不冷!」那會兒老師的心情應該就跟我現在一樣吧!
然後,我們都會在母親現在的年紀時,看著比自己年輕幾十歲的青壯年們,冒出那句:「啊!年輕真好。」
為什麼大人們(老人們)老要浪費唇舌跟所有的孩兒拐騙恐嚇的說那些一定年紀就會知道的事?那些關於「身體」會懂的事,每個人都會遇見,只是年紀還沒有到而已。
那大人們該幹些什麼事讓自己過來人經驗能夠讓孩子們知道呢?也許只需要在他們驚慌失措、大驚小怪的時候跟他們說:「嘿!don’t worry,那就是慢慢變老的過程而已!想辦法讓自己舒服的活著就對了!」
算是日記好了。
圖:20220216,終於拿回多焦鏡看清了世界XDDDDD。可以好好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