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上午11點多,我剛運動完,經過萬華剝皮寮前去買午餐,一位約莫60幾歲的阿伯倚著他的紅色腳踏車,側躺在人行道上,周圍沒有圍觀人群,我的直覺是他應該是醉倒了,所以我上前觀察一下,發現他還有呼吸,我就繼續往前去買午餐。回家路上,阿伯已經起床,靠著牆坐在那裡,有點昏沉感。
這樣的景象如果發生在市政府捷運站外,路人應該會嚇死,但在萬華龍山寺附近看到任何一個阿伯滿臉鬍渣,沒戴口罩躺在路上,如此隨性算是正常發揮,是當地居民早已習慣又無奈的景象。
我常去針灸的醫生最近在看房子,他邊針灸邊閒聊問我覺得住哪比較好,我提了萬華後,他說:「不行耶,我沒辦法,那裡遊民(無家者)很多,還有站壁仔(流動私娼)的女人,對小孩子不好。」我冷笑了一下,問:「哪裡不好?」他認為孩子那麼小就接觸色情或是髒亂的遊民,會影響身心,也覺得這樣的環境比較危險,最後補了一句「我不是歧視他們啦!」當下我的腰跟心都有點酸酸的,畢竟我的後腰與背被他扎了好幾針,多到可以打彈珠了。
選擇心中認為較好的生活機能是個人自由,畢竟房子要住很久,又要花一大筆錢。只是從醫生的語氣,他把遊民、站壁仔的女人視為另一群較低階層、不想靠近也絕對不會當鄰居的人,這樣的差異與排外,是不是會讓參與社會的你我更冷漠與分裂。放下偏見去「理解任何事情的緣由」是我一直在練習的事,我不希望用個人主義去判斷一件事,這樣會讓我想事情更狹隘,沒有人一定要活得有房子住,才叫對的人生呀。
假設,你在人生50幾歲失業又遇到愛情的騙子,你曾如此相信他,但有天他卻趁你不在,搬光你的錢財,賣了你的房子,你被迫帶著僅有的幾件物品開始露宿街頭,在沒有親友的協助下,你該怎麼辦?我想是我的話,應該會選擇到萬華龍山寺附近去躺一躺,因為那裡有跟我類似的人,或至少他們可能會接納我,傳授我當個無家者的小撇步,告訴我睡覺時要躺在多厚的紙板上比較不會冷;起床時要把僅有的家當藏在哪裡才不會被偷;或是哪裡有免費的飯可以求頓溫飽,久而久之,我在這找到了歸屬感,即便沒有房子,我也還有溫暖。無家者用他們的方式彼此互助、交流、尊重,可能也幫助了某位阿伯或阿姨開啟另一條路,絕不是只有被社會排擠或被社會放棄。(不過還是希望無家者們能戴好口罩,保護你我啊)
無家者不過是住在街頭,不是房子裡,有些無家者是睡在車裡,車就是他的家。
有些無家者是有工作的,他可能跟家裡鬧翻,被趕出家門,或是就買不起房子,可能也覺得獨身一人,能吃飽就好。萬華近幾年蓋了很多高樓,賣房速度也超快,其中有不少投資客;臺南的房價也因為台積電擴廠消息,從2018-2021漲了三成,投資客們依然是首批大客戶,透過投資客再買房子的人,就是肥嫩的羔羊。我想說的其實是炒房絕不是有錢人富者愈富,窮者愈窮的遊戲而已,它影響到一輩子努力工作的勞工們,需要犧牲更多的時間,想辦法兼差賺更多的錢,才能擁有一套房子,更別說無家者之所以成為無家者,這一連串人與社會加乘的因素,都是我們看似不選擇但選擇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