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現實生活中又有東西可以讓我寫了。
但,那是一種極為強烈、不舒服、堵心到一個我不得不把它拿出來好好梳理一番的東西,不梳理的話,我想我會一直帶著這種憤怒跟不甘,所以我要將它拿出來,好好的檢視一番。
小時候的教育方式,學校、長輩都會教我們要把禮貌掛在嘴邊:「請」、「謝謝」、「對不起」。
看到長輩要喊,即使他跟你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只要是長輩,年齡大於自己父母的要稱呼為伯伯,伯母,年齡小於自己的長輩要稱呼叔叔、阿姨,比你年長的喊哥哥、姊姊..........都要經過輩分的認定作出相應的稱呼。
還有,不管是對誰,輩分高低不管,拿東西給人時要雙手、接取東西時也是要用雙手,除非你空不出來。以及遞剪刀給對方時,一方面為了安全、一方面是禮貌,也要把剪刀柄向著對方遞送出去。
這是跟「輩分」相關的禮節。
僅僅止於「輩分」。
別人有沒有做到,我不會限制,但是這是我的習慣。
可,我感覺我今天刷新了三觀。
先說我為什麼會有這些習慣吧。這可能跟環境教育也相關,因為我爸是軍人,所以非常注重輩分。連同儕之間的哥、姊、弟、妹的禮節,也要注重。
在家,我的妹妹不能直接喊我的名字,而是要喊「姊姊」,這個姊字不是隨便規定的,是要乘載照顧她們的責任、保護她們的義務,我的父母如果早去,我是要姊代父母職的那種。
以前我會因為不小心聽到她們「竟敢」私下直呼我的名諱而生氣。並且覺得失禮而表達不滿。(現在早就不會了。已經沒關係了。)
甚至連請、謝謝、對不起,對我來說都乘載一定的重量,別人如果不是對我道謝,但是卻因為老闆「糾正」我,問我為什麼沒有回應,我只覺得莫名其妙,該得到感謝的人不是我,但是我要承一句謝謝,那不是很心虛的嗎?
有一半以上的人會覺得我毛太多,都甚麼時代了還注重這個。
只有極其少數的人,而且是七十歲以上的長輩,會因為這樣而直接表達出他認為我有受過良好教養。
後來經過時間的沖刷跟社會的洗禮,我知道很多人,輩分高於我的人,其實不配得到這些待遇。特別是近幾年來出現很多倚老賣老、為老不尊的新聞不斷被放大跟重播,彷彿有這些事件的出現,使得過去那些因此吃虧或受到委屈的人們,就像拿針戳破了一顆蟄伏已久的大疔瘡,蹦!大量大量的膿血湧發出來,汙染了本就要維持的基本。
我是說,可以不必那麼多禮節,但是最基本的,還是要有。可拿著雞毛當令箭,趁亂直接將這些壞榜樣全部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也多如牛毛。就跟趁火打劫是一樣的意思。
而我自己也並不會要求或提醒別人,一定得喊我「姊姊」。她不想喊便不喊,我又無需擔起對她的任何責任,也不需要被託付她之後的好壞,而且沒有血緣關係。環境不同,境遇不同造就出來的習慣也不同。我從來就很少因為這種事而起波瀾。
除非已經到達了「無禮」的境界。
比方:對方比我小很多,但是喊我的時候不是喊我的名,而是對我打響指。我會微笑著在離當下最近的時間走過去,小聲地邊模仿她的打響指,邊對她說:「像這樣,是在喊小狗狗的喔。」我甚至都還會顧慮到對方的面子,不會當眾說出來。
這是我所認定無禮的底線。
也許她根本就不知道,沒自覺。
我只是這樣想。
雖然不是不知道,但今天,我第一次被狠狠地提醒,除了輩分禮節,還有「社會位階」的存在,對方非常堅持一定要喊某位醫生的妻子為「某太」,而不是「某太太」。說:「太太是用在老奶奶身上的,妳要喊「某太」。他們那種有社會地位的人會不高興。」
我有點難過這是出自於一個小我十幾歲,卻從來都是直呼我名諱、而且將我呼來喚去的小女生。因為這在那之前我根本就不以為意。
所以她認為「位階禮貌」大於「輩分禮貌」。
主要讓我不舒服的是,她不斷像壞掉了的唱片一樣不斷重複、重複再重複,就是要我親口說出我也認同她的看法。就是要說服我,一定要按照她的看法來作。
「喔。但我不會有機會跟她們有交集。」因為她說:「妳不要亂喊,下次她不高興。」然後繼續重複那些位階論點。
我希望她可以閉嘴了,因為我沒機會對她們不禮貌。
「好,反正就是地方文化不同。」我已經深深皺起眉頭了,她還是不願意放過我:「不是這樣的,妳們那裡喊張太李太是表示熟捻,但是她們那些有錢人不是,她不是妳的鄰居。」她繼續死咬不放。
歐靠北,可以閉嘴嗎。
就像我不想打架,但是她偏偏要揪著我的頭髮不讓我走那樣令人反感,並且覺得讓我有種正在受一隻大母鵝不斷用鳥喙攻擊我、嘎嘎嘎的叫著追著我不放,直到我舉雙手投降為止的體驗。
我來看看。
我就是要來親自把它攤開來看看,面對,為什麼我會覺得不舒服,引起我這種不舒服的體驗的,到底是我的自我投射,覺得低人一等非常不爽,還是她的無禮只針對「她認為地位比她還要低的人」。那麼,其實如果是後者,我不應該要在意。
她又不是我的誰,她的教養關我屁事。
首先我原以為她的無禮只是因為她的個性,她對誰說話都是這樣,哪怕是已經可以當她曾祖母的老人家,對她問出她認為是很白目的問題,她都可以直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像這樣尷尬的場面時不時都在發生,她連對她老闆都是直接命令使喚,因為老闆有時候真的挺蠢的,會作一些白癡或雙標決定,並且有時候讓員工感覺到自己是不是世界上最沒用的人,否則為何這一點點小事情都要親自確認過一遍,一天到晚活在被質疑當中。(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他有嚴重的焦慮症,是我自我過度投射了。就是我自卑感作祟。)。
那麼也許這傢伙只是曾經在這方面被狠狠電過,所以才不惜扮演這令人討厭的角色、不斷提醒我。但是她是用「教導」我的心態跟語氣,彷彿在對著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村姑(又是我的自卑感作祟?)說教,試圖「扭轉她可憐的心態」。
不,她到後來是在不斷「解釋」,因為我使她覺得尷尬了,因為她其實很需要我的認同。
在我的世界哩,只有甲方跟乙方的存在。
雇傭關係、輩份關係,這才是我要遵守禮節的。
因為我不認為自己低於這些人。
你付錢讓我替你辦事,這就是我跟你之間最基本的關係。我會給你應有的尊重。但是尊敬,那要看你是怎麼做事。所以我很不能理解那些業務界常常聽見主管直接罵業務「你們這群做不起來業績的廢物」,那難道不能算是公然侮辱嗎?
有人竟回答我「經不起罵你可以不要做啊。那就是他們那個世界的文化啊。」(說實在那時候真的滿想直接打開保險箱取出塵封已久的屠刀的。)
我們都是血肉之軀,投胎到了不同的地方做著不一樣的事。
你能辦得到我辦不到的,我也有你這輩子都沒辦法達成的。
各人有各人的權威,你要拿社會地位跟普世價值來標竿我,那是你。一個人該不該被我尊敬取決於我的觀點,比方明明已經過著乞討生活卻還是願意把自己僅有的給予比他更困難的人,這樣的例子值得我尊敬。
因為家世而成就地位的,那是他為了自己選擇的最有利益的路,我為什麼要為了他做了比較好的選擇而對他卑躬屈膝?如果你是心懷天下眾生那當然又有所不同。當然,兩者可以同時都並存。
如果這時候有人說「那妳就不要有需要他救妳的那一天。」沒事。直接放棄治療吧。
做盡好事低調如錦衣夜行的人,我尊敬。
但職稱跟社會地位不是我拿來尊敬一個人的基調。
這樣的心態算高傲嗎,算眼高手低嗎,你怎麼看不關我的事。
因為我只是陳述事實。
還是會想要碎念一下,即便我說不要給人貼標籤。
醫療機構常常會出現這樣的現象,很多乙方明明就被甲方拗到只能貼著地板呼吸,她還是會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發作的認定甲方萬萬歲,她還是會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發作的完全站在甲方那一邊,幫忙鎮壓比她職稱低的同事。
她邊說著診所小姐多麼狗腿,在醫生生日的時候送上多過她一整個月的薪水的禮物,只為了博得權威一笑,只為了贏到權威好感,而他從來就都沒打算要因為這樣多發年終獎金給妳、或是幫妳出妳孩子的學費。
邊說著,邊卑微著。
說到底,討好權威跟付出自己所有只為博得對方好感,都是在彌補自己內心的空缺。
我的心也有很多空缺。
因為這些空缺我可能也會做出類似的事情,只是在不同的方方面面。
捧高,可以,沒辦法這是空缺啊,這是黑洞啊。所以我要一次次練習「關我屁事」。踩低,那我得深刻反省。
妳怎麼想「關我屁事」。
我首先要照顧好的,是我自己的情緒,而不是妳的、你的、或你們的。
畢竟那是你們自己引發出來的東西,你卻莫名其妙的要剛好迎頭趕上的我為此負責,那你這跟碰瓷沒兩樣。
我曾經大聲對我愛的人呼喊「造成你那些傷痛跟陰影的人不是我,為什麼我要因為愛你因為把你放在眼裡放在心裡而承受這些!」
也就是因為這樣,「情緒勒索」這個事情被無限放大,過度放大,細微到一丁點的東西都會被揪出來,已經到了獵巫等級的程度,在指謫我在情緒勒索的你,難道我不能稱之為你也在做「認為我對你情緒勒索的反向勒索」?
說實在的,要不是「在意對方」(因為喜歡跟愛)、或「在意別人的眼光」(因為輿論),對方要勒索也是勒索不成的。
我也曾經稱呼過某些人「老師」,但到後來因為一些事情的發生,我連喊都喊不出來,用打字稱謂都做不到。
有可能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再也沒資格喊人家老師。
有可能是因為我覺得對方擔當不起這個稱呼。
但容易陷入黑洞的人會認定是後者。可其實那是我自己的黑洞。
自由意志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