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人」這個詞,出自日本作家平野啓一郎同名作品「分人」。
「個人」這個詞「individual」,是由in+dividual構成,直譯為「否定」+「可分開」,就是不可再分割的意思,翻譯成「個人」。作者指出,如以「個人」為最小單位,去認識自己或他人,是否過於僵化?
平野啓一郎提出「分人」(dividual)一詞,簡單來說就是比「個人」更小的單位。我們在面對父母、戀人、友人、同事、陌生人......時,都帶著不同面貌。這些因人而異所展現的面貌,既不是虛假的人設,也不是面具,每一個都是自己,也就是表示「分人」。如此,自己不會受困於對自我和他人的認知的困惑,「我是誰?」、「他怎會是這樣?」。我試圖以「分人」這個概念,想想我是什麼樣的人?
小夏昰我的好朋友,她為人爽朗、幽默、熱於助人,有點中性,可以吸引不同個性的人成為她的好友。有她在的地方,總是充满歡樂,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又要回家了。認識她之後,自己也變得正向、開朗,覺得一切都很美好。
有一天,小夏說出她的困擾。圓圓因為喜歡她爽朗的個性,就把她介紹給她的朋友們認識。
「妳不喜歡?我一直以為妳很喜歡交朋友。圓圓覺得有妳在的地方,大家都很快樂,才介紹自己的好朋友給妳認識。」我有點不解。
「我覺得很有壓力,因為圓圆總說有我在,就很好笑,很好玩!」小夏回應。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我有點疑惑小夏的反應,在我來看,就沒有她應付不了的人,而且她的朋友圈很廣,白道黑道,社會菁英至底層工作者,都成為她的好友。
「妳覺得我是好玩的人,是因為我跟你們在一起,大家合得來,彼此能開玩笑,大家也不計較,才好玩。我是喜歡交朋友,但不是跟所有人都如此開心,也是有人不爽我的。」小夏如此說。
現在回想小夏表達的是:「因為我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大家合得來,總是很開心,自然而然說出很多笑話。」這是小夏=「分人」,「但和别人在一起,那群人我不熟悉,他們對我有所期待,期待我把歡樂帶給他們,我覺得有壓力。」這也是小夏=「分人」。喜歡交朋友的小夏,在不同的朋友前,有各種不同的面貌=「分人」,而且她也清楚我的界限。
現在我想對小夏說的是:「跟妳在一起,我很開心,我喜歡這樣的自己。」這是我=「分人」,我們是該彼此感謝,因為對方,我們都肯定自己,喜歡那個自己。但我也有其他的「分人」。
以前的班長連絡我,「今年要開同學會……」掛完電話,全身不自主地連腳趾都縮了起來,我避免提及那段學生生活,覺得丟臉。怎麼說?是霸淩?是冷暴力?起因是上台報告時,我緊張到說不出話來,班導師冷冷說:「妳下來吧!妳講不出來的……」我就默默走下台。之後只要我上台,同學就噓我下台,那些惡作劇的眼光,如一道道寒光,我就默默走下台。以現在來說,班導師就是那個帶風向、權力擁有者。那段日子,自我懷疑、退縮,待人處事總是小心翼翼的,也是我的「分人」,我想隱藏那時候的我,對家人,對後來認識的朋友。
我讀幼兒園時,幼兒園舉辦一年一度園遊會,我參加了舞蹈表演。園遊會那天,上場表演,我跳舞著,開心的與其他小朋友互動表演,到了最後的動作-雙手張開面向觀眾,我看到媽媽,我的表情、肢體定住不動了,如同被點穴了。我不知道怎麼辦?後來低著頭下台。
小小年紀的我,儘管什麼也不懂,也知道在舞台開心展現的自己,和媽媽認識的我=乖巧、懂事的形象不同,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切換?其實乖巧懂事是與媽媽相處的我=「分人」,那個在舞台開心展現的也是我=「分人」。我心疼母親在家庭中的心力交瘁,所以乖巧懂事,不添麻煩是我愛她的表現、或者說討愛的表現,但我有愛表演的一面,只是不能給媽媽知道,這些都是真正的我。
我朋友不多,而且不會把不同階段的朋友,介紹彼此認識,彼如小學的同學和中學同學,公司的同事和社團認識的朋友,我是不會主動介紹,約出去吃喝玩樂,我不像其他人可以很自然的介紹彼此。我避免處於兩個都認識我的團體當中,我覺得尷尬,不知如何應付?我不是有主角光環的人,到一個新的環境,我想要融入環境,所以在不同的團體會微調自己,像個變形蟲一樣,有著許多的「分人」,但這都是真正的我。
我不討厭人,但感於人際關係之累,現在最常做的是在家做宅女=「分人」,我旅遊最佳選擇是自助旅遊,那是我獨一無二的旅程,我喜歡這分獨特=「分人」,這些「分人」是應該是變形蟲人際關係的對我的反噬,我覺得人際關係的累,搞不好別人也覺得與我相處也很累,如同前述,都是兩造相互成就的。
我是由許多「分人」組成的,如前述有開朗的、自我退縮、愛表演的、乖巧懂事的、變形蟲的、宅女、追求獨特等等,我有這麼多樣貌,如今面對「我是誰?」這個議題,似乎不需要眉頭深鎖 ,好的、壞的,陽光的、陰暗的,就只是我的其中一種面貌=「分人」,人生就在這些「分人」之間來回切換,至於那些暗黑的,等我有能力再來面對吧。我要成為怎樣的我?就在這些「分人」構成比例當中找到平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