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4是個忙碌的日子,早上去銀行領錢、中午剪頭髮、下午看了曹心怡和全以祖、晚上去看心理諮商。
我的行程是我太太安排的,理髮跟心理諮商的行程中間因為身體的因素改來改去,後來整個湊到同一天,這天讓我過得非常疲累。
到最後一站心理諮商的時候,我在張老師基金會的沙發上,忍不住躺下來睡覺。矇著頭睡不到兩分鐘就被我太太叫起來,她叫得有點急促,我以為是諮商師來了,但發現她只是想叫我,讓我不是很開心。
是因為我躺著不雅觀,所以叫我起來?!
我都累成這樣了,就不能在沙發上睡一下嗎?
我累到連發脾氣的力氣都沒有,還來不及感受我的情緒,諮商師就來了。
諮商師叫周宗成,我們認識也有兩年多了。今天他穿著芥末黃跟海藻綠的褲子,我打趣的問他怎麼穿得這麼鮮豔,他愣了一下說,他跟青少年諮商,需要穿的比較鮮豔,不然死氣沈沈的不太好談。
原來諮商師也會有dress code,我心想。
這次約談是我跟我太太一起跟周宗成談,周宗成把我們帶到小房間,小房間佈置的非常舒適,有一個沙發、一個單人椅,舒服的靠枕、他還事前噴了檜木精油。不知道他是不是記得我喜歡木頭的味道,但他噴的檜木精油讓我覺得非常舒服,一進去我整個人放鬆起來。
每次來找你,都是心情很沮喪的時候。我跟周宗成說。
對啊!但你開心的時候應該也不會想要找我。周宗成回我。
他問我最近心情如何,我說傷心倒是還好,最令我難受的是未知及失敗的恐懼。
接著我開始講這陣子的狀態,他確定我是清楚試管這件事本來就是在挑戰極限。
本來就會有失敗。
我忘了他怎麼問話的,但我在跟他問答的過程裡,知道我把挑戰極限後的失敗,當成是我人生的失敗、然後我人生因此失去意義。
他反覆想cue我回想,我在試管之前的人生意義是什麼。
我說,那時候我狀態極差,幾乎是憂鬱狀態。我當時不知道我人生意義,撇開試管,我現在還是不知道。
我承認我不知道人生意義是什麼。
他沒辦法無中生有,只能讓我繼續講,從字句裡聽到新的機會點。
我後來講到我跟我太太吵架,回蘆洲坐小月子,然後狀態變好。
周宗成問,在你家跟在蘆洲坐小月子,有什麼差異?
我說,在蘆洲坐小月子比較輕鬆,想幹嘛就幹嘛,沒有人管我、無拘無束的。在我家裡,要遵守隱形的生活公約,吃完飯要收碗盤、弄亂了要整理。在蘆洲,我可以放著不管,我想收就收、想亂就亂。
我也不用定時吃飯,我想吃飯的時候就自己去煮,不想吃飯就不吃飯。想睡隨時都可以睡,想講話就去找我弟,我弟那個話癆可以中二地一直接話下去。
我說,我不想要被規矩束縛。在我家,我太太會照顧我,但那感覺不一樣。我在蘆洲比較放鬆,比較有充到電。
周宗成說,這就跟女生會選擇回娘家坐月子一樣。人在脆弱的時候,會希望回到原始狀態,這是他最習慣的模式。
我點頭贊成,但我沒注意到我太太在旁邊臉已經綠了。
我想,她應該是覺得自己的付出被否定了,做了一堆比不上什麼都沒做的。
但我也很無奈,來到這裡就是要講真話,當我真的講了真話,我太太又不開心。
我太太補充說,她其實一開始有建議我回去蘆洲坐小月子,主要是她有時候需要在家工作,兩個人在同一個環境,無可避免地會互相干擾,只是我拒絕了,直到那天吵架。
我其實是覺得,第一週我流產,身體狀態應該是最脆弱、甚至有可能會送急診。在我家裡休息有我太太在旁邊,是比較安全的狀態。但第二週我太太工作壓力大還要再照顧我,我覺得換個環境會比較好。蘆洲當然就是個比較好的選項。
我太太喊暫停去上廁所。
我跟周宗成說,我太太以為她照顧我,我的狀態會變好。實際上不會。
在這個時候,任何人對我有任何期待,對我都是壓力。
我要的就是沒有人管我,都不要理我。
我不要她因為我,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工作、過自己不想要的生活。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過她的、我過我的,如果可以,那我們兩個人一起;如果不行,分開有自己的me time也很好。但我不要有任何人說,他做的什麼什麼事都是為了我。
我想要做我自己,我希望她也是。
她給我的這些期待,對我來說是一種壓力,但我真的這樣說,我又擔心傷害到她。
我要的是一個companion,不是servant。
我想要我太太開開心心做自己喜歡的事,不用拯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