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綠楊高映話鞦韆

清明剛過，帶走了幾點杏花雨。庭院裡花木扶疏，一架鞦韆從萬千柳色裡掩映下來。架上繩索還悠悠晃著晃著，像極了方盪完鞦韆的少女，愉悅、恣意、嬌俏，懶懶地整理著一雙纖纖素手。薄薄羅衣，透著涔涔香汗，映襯得花枝上掛著的露珠，愈加玲瓏剔透。少女情思尚慵慵，冷不妨，進來了一個客人。一驚詫一嬌羞，來不及穿上繡花鞋，轉身就跑。匆忙間，髮上金釵溜了下來。跑呀跑、跑到門口，撫著呯呯跳的一顆心，少女停了下來。一邊拈著青梅嗅，一邊眼波流轉偷偷打量著來客，好個翩翩佳公子、足風流。

李清照《點絳脣·蹴罷鞦韆》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蹴：踩、踏，此指盪鞦韆。。

花瘦：形容枝上花瓣凋零。

襪剗（ㄔㄢˇ ，chǎn）：即剗襪。不穿鞋、只著著襪子走。

和：含。

淡淡幾筆剪影，把個活潑靈動、慧黠襲人的少女情思，刻劃得細緻入微。扣人心弦之餘，不免莞爾一笑。進來的客人，想必不是什麼仰之彌高的碩彥鴻儒，而是和詞人一樣，滿溢著朝氣蓬勃的少年郎。否則，女少也不必羞得只著襪子就往裡面跑。這個少年是誰？會不會是她未來的夫婿？從她故意停下腳步偷覻少年的舉動看來，詞人當對他有所知悉、有所想望、有所牽掛。鼻尖嗅著的青梅，隱隱映照出少女體態之輕盈、青春之爛漫、歲月之流麗。

蹴罷鞦韆說源起

鞦韆由來已久，據載，春秋時期就有了盪鞦韆之樂。本是北方山戎習俗，齊桓公打敗山戎之後，即傳入中原。北方寒冷，為結實起見，鞦韆繩索多用獸皮製成，是以二字徧旁都是「革」字部。另一說法是，源於漢武帝時的宮廷遊戲。

況鞦韆者，千秋也。漢武祈千秋之壽，故後宮多鞦韆之樂。

本為千秋，乃祝壽之詞，後世倒語為鞦韆。

漢之後，鞦韆逐漸從後宮傳到民間，南北朝時已頗盛行，梁代《荊楚歲時記》載：

春時，懸長繩於高木，仕女炫服，坐立其上推引之，名曰打鞦韆。

至李唐，鞦韆大為流行，並結合節日，成了寒食清明的重頭戲。《開元天寶遺事》載：

天寶宮中至寒食節，競豎鞦韆，令宮嬪輩戲笑以為宴樂，帝呼為「半仙之戲」，都中士民，因而呼之。

為何稱半仙？試想，鞦韆架上春衫薄，身輕如燕衣袜飄，宛若天仙下凡來。

天寶（公元742 – 756年），唐玄宗李隆基第三個年號，不復開元之治，唐朝由盛而衰。天寶十四載（公元755年），安祿山兵起范陽，次年，長安失守、李隆基逃入蜀中。安史之亂長八年，大唐盛世，一去不復返。

鞦韆架上滿憂思

行行復行行，戰亂結束了。走了玄宗、去了肅宗、來了代宗，詩聖杜甫只是經國無門，依然無依無靠，湘江水上飄飄何所似？代宗大曆四年（公元769年），詩人生命浮浮沉沉至末年，右臂中風半耳聾，淒淒慘慘戚戚。又逢清明，春去春來，對景傷情。遙想長安城裡垂楊煙柳、萬紫千紅，玩蹴鞠、打鞦韆。往事歷歷，悲從中來，愁殺白頭翁。

杜甫《清明二首》之二

此身飄泊苦西東，右臂偏枯半耳聾。寂寂繫舟雙下淚，悠悠伏枕左書空。

十年蹴鞠將雛遠，萬里鞦韆習俗同。旅雁上雲歸紫塞，家人鑽火用青楓。

秦城樓閣煙花裏，漢主山河錦鏽中。春去春來洞庭闊，白蘋愁殺白頭翁。

偏枯：偏癱、半身不遂。

紫塞：北方邊關，借指北國京華的長安。

鑽火：古時鑽木取火，四時所用樹木不同。北方春季用榆柳，荊楚卻用青楓。異地異俗，憑添詩人對長安的想念。

肅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杜甫好不容易得了個小小官位，卻為了營救宰相房琯而觸怒了肅宗。自此遠離朝廷，開始十餘年的漂泊苦西東。先是依託成都嚴武，並在親友幫助下，於浣花溪畔築茅屋而居，一家人得以過了幾年的安定生活。五年後，嚴武病逝，杜甫頓失依靠。乘舟南下夔州（今重慶奉節），甚至以船為家。代宗大曆三年（768年）正月，杜甫擕家出三峽，暮冬抵岳陽。之後，漂泊湖南，貧病交加。

隔年清明節，眼見大地回春、南雁北歸，一派歡欣氣象。自己卻臥病舟中，飄蕩無期，又聾又殘，左書難以成字。也想停舟駐足，只是：江水湯湯，何岸可靠？人海茫茫，誰人可訴？一思及此，詩人心如刀割，淚如雨下。

長想思，在長安。望見岸上人家玩蹴鞠盪鞦韆，清明風俗與長安同。詩人不免夢回京華，亭台樓閣，杏花疏雨，好個錦繡河山。只是，南雁北歸有期，詩人返京無望。長相思，在長安。

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里兮傷春心。

春水滔滔，洞庭浩渺，極目盡是白蘋花。白蘋歲歲有榮枯、年年又花開，詩人卻盛年不再，衰落無成，日薄西山。白頭翁對白蘋花，怎能不愁殺人！

翌年，代宗大曆五年（公元770年），杜甫病死湘江舟上，年五十九。

鞦韆架上寄情思

過清明，念長安，思平生。杜甫筆下的節日、鞦韆、蹴踘，沉鬱頓挫、我心傷悲。晚唐詩人則一溪風月，抽離了家國之憂，二月春風似剪刀，鞦韆架上寄情思。

李商隱《無題》

八歲偷照鏡，長眉已能畫。

十歲去踏青，芙蓉作裙衩。

十二學彈箏，銀甲不曾卸。

十四藏六親，懸知猶未嫁。

十五泣春風，背面鞦韆下。

芙蓉：荷花。

語出《離騷》，「製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餘情其信芳。」裁剪荷葉成上衣，縫綴荷花成下裳。只要內心一束馨香，何須在乎是否有人解其中意。

芙蓉作裙衩：表高潔之意。

懸知：猜想。

六親：本指最親之親人，這裡指男性親屬。

女孩蕙質蘭心、極是愛美，八歲就喜歡偷偷地照鏡子，翦水秋瞳上兩道眉，已能畫得細細長長。十歲具高潔意，郊外踏青時，想像著縫綴荷花為下裳。十二歲學彈箏，勤奮不懈，套在指甲上的銀甲不曾卸下來。到了十四歲，少女懷春，東思西想著婚嫁事，開始躲著不見人。一年容易又春天，女孩十五歲了，與女伴相偕盪鞦韆。盪著盪著，眼看春天即將消逝，宛若芳華一般、留也留不住，不禁悲意上心頭。直覺得世事茫茫難自料，好個前途未卜。不知何時出嫁？嫁後光景如何？是好？是壞？少女一腔情思無處訴，忍不住背對著女伴，就著春風哭了起來。

李商隱（公元813 – 858年），晚唐詩人，和杜牧合稱「小李杜」，以有別於李白、杜甫之「大李杜」。詩人一生仕途蹇困，但感情生活似相當精彩。詩中對少女情狀之刻劃，具體入微又動人，後人由此推斷可能是懷想初戀兼青梅竹馬之作。因對方父母不同意婚事，少女泣春風，詩人長嘆息。

韓偓《寒食夜》

惻惻輕寒翦翦風，小梅飄雪杏花紅。

夜深斜搭鞦韆索，樓閣朦朧煙雨中。

寒食節，農曆冬至後一百零五日，清明節前一、兩天。

夜遲遲，乍暖還寒，翦翦春風襲肌骨，詩人見景心惻惻。遙想那年寒食節，與佳人初相識。佳人鞦韆盪呀盪，梅花似雪落紛紛，落在衣裙髮髻上，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風吹梅蕊鬧，細雨杏花香，佳人笑聲清脆脆。

夜深深，詩人望著鞦韆索，纖纖素手曾握過，是否仍留有佳人餘香？往事正回首，一片煙雨迷濛，依稀可見當年樓閣。

韓偓（公元842 – 923年），晚唐詩人，幼聰敏，十歲能詩。曾即席賦詩送其姨父李商隠，贏得「雛鳳清於老鳳聲」之譽。

也是寒食，也是鞦韆，詩人另有《想得》一詩，描繪女子不肯上鞦韆，相當生動。

兩重門裡玉堂前，寒食花枝月午天。

想得那人垂手立，嬌羞不肯上鞦韆。

丙辰年，唐昭宗乾寧三年（公元890年），韋莊在鄜州過寒食節。大唐王朝此時，已是近黃昏。然，春日美景在眼前，詩人不忘遇酒且呵呵。筆下一揮，寒食鞦韆，活潑歡快，意致清麗。

韋莊《丙辰年鄜州遇寒食城外醉吟五首》之一

滿街楊柳綠絲煙，畫出清明二月天。

好是隔簾花樹動，女郎撩亂送鞦韆。

好是：意同好似。

寒食清明二月天，風吹楊柳細如絲，萬千柳色似煙霧。重重樹蔭花影動，蜂擁蝶舞，有暗香盈袖。春日郊外鞦韆飛，二八女郎飄衣袖，此起彼伏，宛若天仙下凡來。歡聲笑語清脆脆，山野迴繞，生機蓬勃，春色撩人。

韋莊（公元836 – 910年），晚唐至五代十國時期詩人、花間派詞人，詞風清麗。

鞦韆不語說閨怨

孟元老《東京夢華錄》記載，春天來時，北宋帝都（今開封）城郊外，極目盡綠楊芳草，黃鸝枝頭嘰嘰叫。晴空中，燕子穿梭來又去。

舉目則鞦韆巧笑，觸處則蹴鞠疏狂。

據統計，鞦韆一詞在《全唐詩》中出現48次，《全宋詞》中則出現226次。從北國到中原，從宮廷到民間，從寒食到暮春，綠楊高映盪鞦韆。盪出了詩詞筆墨風情畫，盪出了閨中少婦點點愁。

歐陽修《蝶戀花》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玉勒雕鞍遊冶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堆煙：形容楊柳濃密。

玉勒雕鞍：極言車馬之麗。

遊治處：指歌樓妓院。

章台：歌樓妓院聚居處。

暮春時節，庭院深深，閨閣寂寂。院裡楊柳絲絲，如煙如織；閨中珠簾繡幕，重重又疊疊。寂寂韶華恰似葱葱綠意，一層深似一層。想那章台路上，香車寶馬爭馳競，秦樓楚館裡，歡聲笑語好喧闐。少婦登上高樓，向著遠方眺望，只見密密楊柳，望不到章台路，見不到思思念念的公子。

三月天，日黃昏，滂沱大雨颳狂風。將門兒那麼一掩，掩得住暮色，掩不住春色將去。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一轉眼，春欲了，年華似水流。淚光點點問花兒，可解傷春惜春意？花兒無情，默默不語，只是零落落、亂紛紛，飛過鞦韆去。

歐陽修（公元1007 – 1072年），北宋時人，唐宋八大家之一。四歲喪父，家貧。母親以蘆葦在地上書寫，教導兒子讀書，後人傳為「畫荻教子」。

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極酷愛「庭院深深深幾許」一句。南渡後，趙明誠逝，易安居士感身世飄零，用其語作詞數闕，《臨江仙》為其一。

庭院深深深幾許？雲窗霧閣常扃。柳梢梅萼漸分明，春歸秣陵樹，人老建康城。

感月吟風多少事？如今老去無成。誰憐憔悴更凋零？試燈無意思，踏雪沒心情。

秣陵、建康，均指今江蘇南京，南宋建都於此。

十八歲時，李清照與趙明誠結縭，婚後鶼鰈情深。遇趙明誠出仕或遠遊他鄉，易安居士每將一腔幽怨，譜作詞、化為千古絕唱。一年，詞人又空閨獨守。眼見春色已晚，遊子不歸，又逢清明倍思人，下筆就是怨王孫。

李清照《怨王孫·春暮》

帝里春晚，重門深院。草綠階前，暮天雁斷。

樓上遠信誰傳？恨綿綿。

多情自是多沾惹，難拚捨，又是寒食也。

鞦韆巷陌，人靜皎月初斜，浸梨花。

帝里：帝京，皇帝住的地方，此指東京汴梁。

梨：諧音「離」，見梨花思遠人之意。

春去春又來，轉眼暮春時節。冠蓋依舊滿京華，詞人仍獨個守著深深院落，重重門庭。只見階前芳草萋萋，憑添思念之情。高樓獨倚，天色已黃昏。大雁蹤影無處覓，錦書欲寄誰來傳？思悠悠，恨綿綿。

自古多情多煩惱，欲不相思、又難割捨。難割捨，倏忽間，又到了寒食節。家家郊外踏青，思婦空閨獨守。守到夜深人靜，巷陌寂寂，鞦韆空蕩蕩，明月斜斜掛天邊。月華如水，梨花似雪。相輝映，一片晶瑩澄澈。

李清照（公元1084 – 1155年），自號易安居士，後世譽為千古第一才女，還有李三瘦之稱。源於詞人喜以「瘦」字入詞，留下了三句含有「瘦」字的千古名句。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莫道不銷魂，簾捲西風，人比黃花瘦。

鞦韆笑語惹多情

少女盪鞦韆，笑裡輕輕語，成了春天一道靚麗的風景。想像中畫面，綠意盎然，生氣活潑，青春洋溢。然，花開花落，紅顏會老，春天會走。暮春時節聞鞦韆，卻也勾起了多情人萬千愁緒。

蘇軾《蝶戀花·春景》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青澀歲月曾經以為，「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乃上下句，用來寬慰愛情受挫之人。想東坡居士若知曉，大約呵呵一笑、豪放地揮揮手，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作這闕詞時，詞人心境尚未如此曠達。牆外行人有情，牆裡佳人卻無情，幾多懊腦幾多愁！

春欲盡，花凋萎，紅稀香少。杏樹上一顆顆果子，怯怜怜、青澀澀。日暖風高，燕子翻飛。一條清波水，悠悠繞過田園農家。綠楊滿天，枝上柳絮吹又少。莫傷感，柳絮雖漸疏，到處仍是萋萋芳草。春會遠，春會再來。

詞人一邊欣賞夏日將臨的蓬勃生機，一邊吟哦安慰自己。走著走著，來到了一戶築有圍牆的人家。牆裡傳來少女盪鞦韆的歡聲笑語，青春洋溢。聽在駐足牆外的詞人耳裡，忍不住勾勒出一幅少女盪鞦韆圖，天真活潑又靈動，煞是愉悅迷人。可牆裡少女，哪裡知曉又哪裡理會牆外行人的心思？只是不管不顧地盪完鞦韆，慵整纖纖手，收起笑聲，漸去漸遠，終至杳然無聲息。牆外詞人的心情，跌了個冷清清、空落落，好不惘然，好不懊惱。彷彿自己一番多情，被少女的無情辜負了、摧殘了。

蘇軾（公元1037 – 1101年），北宋著名文學家，號東坡居士。東坡好美食，據傳，東坡肉和梅乾扣肉皆由其創製。

「春宵一刻值千金」這句話，可謂耳熟能詳，用以指稱幽會情事的美好與短暫。事實上，又是一次對東坡詩詞地斷章取義。

《春宵》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

歌管樓台聲細細，鞦韆院落夜沉沉。

全詩旨在描繪夜景如畫，春天之美好，光陰之可貴，自當努力愛春華。

努力愛春華的同時，宋代文人慣多愁善感。聞鞦韆笑語，蘇軾惱無情，李冠起相思。

李冠《蝶戀花·春暮）

遙夜亭皋閒散步，才過清明，漸覺傷春暮。

數點雨聲風約住，朦朧淡月雲來去。

桃杏依稀香暗渡，誰在鞦韆，笑裡輕輕語。

一寸相思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

遙夜：長夜。

皋：水邊平地。

夜靜靜，詞人悠閒地出去散步，走著走著就踱到了水邊的亭台。亭台空無一人，水聲隱隱傳來，勾起了詞人的思緒。逝者如斯夫，怎地清明才過，彷彿就聞到了春天即將離去的氣息。陣陣傷感不覺襲來，還夾雜著幾點雨聲。只是雨聲禁不住風一吹，飄然化入春風裡。天上雲朵飛來又去，月色朦朦朧朧。

詞人緩步慢行，一片傷春緒，依稀聞得到桃花杏花殘留的細細香味。香味細細裡，誰家花園傳來女孩盪鞦韆？笑聲細、語聲碎，溫溫柔柔入耳中，勾起了詞人無限的遐思。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詞人一顆心千絲萬縷，絲絲縷縷俱化做濃濃相思。想之深，思之切，天大地闊，人間竟沒個安放處。

李冠，約公元1019年前後在世，生卒年不詳。清沈謙《填詞雜說》讚其「數點雨聲風約住，朦朧淡月雲來去」句，以為「紅杏枝頭春意鬧」，「雲破月來花弄影」俱不及。

雨溼鞦韆傷春緒

也是寒食清明時節，蕩漾著明媚春光。困人天色，醉人花氣，閨中少女不覺和衣而臥，沉沉入睡。一覺醒來，外頭日色已淡去。爐內沈香欲盡未盡，殘煙裊裊，幾縷清香。少女心思仍慵慵，一任掉落的花鈿，斜斜倚枕頭。

李清照《浣溪沙》

淡蕩春光寒食天，玉爐沈水裊殘煙。夢回山枕隱花鈿。

海燕未來人鬥草，江梅已過柳生綿，黃昏疏雨溼鞦韆。

沈水：沈香，一種名貴香料。

山枕：兩端隆起如山形的凹枕。

花鈿（ㄉㄧㄢˋ ，diàn ）：用金片鑲嵌成花形的首飾。

日色漸薄，少女推開珠簾繡幕，沒見到燕子歸來，卻傳來鄰家女孩們鬥草的遊戲聲。江邊梅子已凋落，綿綿柳絮隨風飄。悄悄地，又是黃昏。天空忽地灑下幾點雨，打溼了院落鞦韆。一陣惜春傷春緒，驀然上心頭。

清明節，掃墓、踏青、盪鞦韆，風和日麗春光好！

清·陳枚《月曼清遊圖》之《楊柳盪鞦》：東風二月拂人和，高架鞦韆紅袖多。五色衣裳耀明錦，綵雲相映掠空過。綠楊紅杏媚春晴，才到花朝洲景成。閒闘身輕踏空舞，天風吹度佩瓊聲。（北京故宮博物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