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電影《蜘蛛人》的Uncle Ben在第一集裡對蜘蛛人Peter Parker說：〝With great power comes great responsibility.〞 翻成中文就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類似的主張不僅出現在好萊塢，社會學家Mills早在1959年就提出這個概念，簡單地說，Mills主張那些「有權力能夠左右社會事件的人，應當為（部分的）結果負責」。

在過去一整年裡，每次我們遇到問題，總是坐下來協調、商量，直到有人妥協。這種耗時的方法很容易顧人怨，有些孩子覺得這樣挺麻煩的，為什麼不用更簡單的方法決定就好呢？

於是我提出一個實驗性的方法：輪流決定。我們用某種方式選出一個「領隊」，領隊有絕對的權力可以決定要去哪裡、乘坐什麼交通工具。這個看起來超有效率的建議很快得到一群小孩們的積極支持，其他小孩也許還沒想清楚，也許覺得試試看無妨，總之在沒有人反對的情況下，我們就採用了這一種新模式。

孩子們開始討論用什麼方法選出每一次的領隊，最後他們決定要用猜拳的方式決定領隊，想要擔任領隊的人可以參加猜拳，按照輸贏的順序決定擔任領隊的次序，直到所有人都輪完之後，再由想要擔任領隊的人出來猜拳，重新決定下一輪的領隊次序。

第一次擔任領隊的是阿程。當他得到領隊的位置之後，立刻就有人問他「我們要去哪？」他說要去清大。我問他：「那去清大要坐什麼車？今天你是領隊，我要跟在你後面，我不會帶路唷。」阿程尷尬地說：「可是我不認識字。」我：「那你要不要找個秘書或幫手之類的幫你看？」小樹自告奮勇：「我看得懂，我幫你。」

我猜，這大概是阿程第一次察覺到，即使他當上了掌握權力的領隊，也不表示他因此就是「全能」的。

當我們到了高鐵站，領隊及他的秘書發現去清大的公車已經走了，下一班車還有幾十分鐘後才會來，如果坐那班車去清大，我們沒多久就要坐車回來了。

面對這種情況，如果是以前，我們就會坐下來討論該怎麼辦。但今天不用，今天我們有領隊。

超！方！便！

孩子們（包括我）都在問領隊「接下來呢？」「要去哪裡？」面對隊員們的追問，阿程尷尬地笑，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

這大概是阿程第二次察覺到掌握權力不完全是那麼好玩的事，特別是「能被追究責任」的權力者。

我決定稍微救他：「要不要去生醫園區？我覺得那個園區還蠻好玩的。」

正在沒有主意的阿程立刻表示同意，成員們也沒有表示反對。過去我也提過要去那個園區幾次，但在「充分討論」的情況下，從來沒有成功說服小孩同意，這一次就這樣輕易成功了，而且完全沒有小孩反對。如果這一次也像過去那樣坐下來「充分討論」，我們真的會去生醫園區嗎？我也不曉得。

當階層被劃出來、權力差距出現之後，事情似乎變得很「順暢」了，像是這樣的「效率」，常常是許多人會在各種現場裡追求的。

最後呢，在聚會結束之前，今天的領隊阿程跟我說：「以後我不要當領隊了，領隊好累啊。」

一個能夠被追問的權力者，一個負起責任的權力者，不知道是不是都有這樣的心聲。

封面圖片：921563  @pixabay  CC0 Public Dom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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