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極度不愛運動的人,對我而言運動絕對是苦差事,能逃就逃,能免就免。唯有走路能夠持之以恆,一日至多走四、五個小時也不累,對邁入四十歲的我來說,這樣的腿力還算過得去。然而也不是每天都有機會走上這麼多時數,沒事喜歡待在家,東摸西摸,一天就過去,運動量少之又少,三餐倒是吃得很勤,不知不覺就便過度進食了,長期下來,油膩膩的脂肪附著在肚皮、大腿、手臂和屁股,揮之不去。
脂肪揮之不去,但也沒困擾自己太多,我總是想,都四十歲了,新陳代謝慢了也是正常,多幾斤肥肉在身上也是理所當然,更認為女人四十歲需要多一點肉讓身型有一種「假性富貴」之感,總之,繼續「我吃故我在」的努力加餐飯。直到有一天到婦產科進行尋常體檢,站上磅秤看到數字那一刻我幾乎暈厥過去,那個數字超過想像太多太多,多到讓我頭重腳輕,舉步維艱。稍後醫生進到診間看了我的記錄,搖了搖頭說,「過重囉!」。不說假話,我當場像被甩了五個,喔不,是十耳光那樣難堪。然而喜歡豐腴體型的人會說,胖跟難堪有什麼關係?歧視嗎?唉呀,胖哥胖姊有所不知,我天生骨架小,小骨架配幾兩肉配啥種五官都有一定的套路,如果過份乘載,肥肉便會吃掉骨架,以一種難堪的腫漲方式存在,五官也因為臉頰多了幾磅,使得原本就細小塌陷的眼鼻被拉扯得更加分崩離析,呈現出一張十分完整的肉餅臉來(要說滿月臉也是可以)。
那組數字讓我驚醒,讓我知道再繼續貪戀食物,婚姻恐怕不保(嘖,雖然先生的肚腩也不容小覷)。就在我手足無措之際,小密室人稱「董事長他娘」的王掏掏po出一張近照,仔細一瞧,原本十分肉感的她竟然活生生縮了三分之一,以一種輕盈少女的樣貌重新出現在密室裡。王掏掏說,五個月以來她默默瘦了九公斤。「默默瘦」是我自己加的,她開始減肥那一刻我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覺得減肥這件事跟自己八桿子打不著。掏掏如我溺水前抓到的浮木,我開始認真執行她所謂的「輕斷食」法則:一週兩天,一天吃兩餐,每餐二百五十卡,餐與餐間隔八小時。沒說假話,兩週以來,牛仔褲頭好像鬆了些,本以為是幻覺,第三週開始,大腿與大腿中間那塊肉不知被誰偷走,走路不再磨擦,洗完澡穿衣服,手臂肉沒有卡袖之感,這些改變都是很細微的,像小偷暗夜偷走了脂肪,一切的消失都是神不知鬼不覺。
本以為「輕斷食」之路會走得很痛苦,畢竟我天生熱愛美食,沒想到走過一個月的輕斷食,意外修正「吃太多」的惡習,間接明白身體從來不需要那麼多食物,是慾望和貪婪不停的餵養,形成自身都無法遏止的口腹之慾,進而一步一步摧毀性格裡的堅毅、自信和挫折忍受力,最終兵敗如山倒。
如果一個人連口腹之慾都無法克制,還能成就什麼大事?這是我在「輕斷食」期間所獲得的覺察,身體如道場,人類要修的功課永遠都脫不了兩個字,那便是「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