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台北 10-moon Taipei

< 10 / 20 台積電贈獎典禮搜咻速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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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最高成就，不遠千里達成：我和黃麗群吸貓教主合照了。情況大概是我一邊吃著檸檬塔一邊抓緊時間瘋狂告白，但無論如何忘了講最重要的：我真的真的是因為看到上一屆台積電小說評審有你才跑來投的，喔。還好沒講。這比「投身藝術的盲目熱情」還蠢。反正我們就躲在牆邊，台前在拍可以用來發新聞稿的那種全體合照，那種除了現場工人和親友以外的各類人等都可以入鏡的照片。黃麗群說「哎他們看起來人很夠我不照啦我們偷偷在這裡自己照就好」我在心裡點頭，想著：喔！「邊緣安心人格」打勾，「想要盡快離場之心態」打勾；核對著我在她所寫的文章裡看到的她。於是興高采烈地和她一起背對台前。我就直接忘記其實我也是他媽的得獎者欸該去拍大合照的欸至於「沒人發現」這點真不知是好意思還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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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法喜充滿的事件是我藉著和盛浩偉說話而和何致和老師說上話（所謂社交就是這麼流暢而複雜的文明行為），進而得知自己去年投往台北文學獎屍沉大海的小說稿子竟有入選複審。「只是想跟你確定一下你之前是不是有投稿啊，」對喔評審評選時是不能知道作者究竟何方渾蛋的以免縱容或起殺心，「你的風格很好認，那是一篇很不錯的作品，但決審這東西常是各憑口味。」對喔所以沒得獎。可是我聽至此已夠開心了。本來以為那大概是個不怎麼樣的作品（加上後來拿去投競爭指數稍低的台中文學獎也是死狀悽慘心涼不秋），沒想到它實際上竟表現不賴略有威風。這讓我對上個星期宣告不治的打狗鳳邑文學獎稍感釋懷，儘管此類失敗並不會確切打擊到我，但心底自然會嗯嗯啊啊一陣，接續一週寫出來的字型都有些憋氣。所幸幾天過去，毛順過來後，又能養起食慾再燉另一鍋海龜湯。我的海龜湯小說。何致和老師問我這湯燉多久了，我說滿久的，庫存好幾個冰箱了。他說這種怪怪的東西是可以吸引到小撮食客沒錯，但要在文學獎這樣的場合通透到大多人信服或滿意或去找湯匙什麼的我依然要想別的法子。「不過保留屬於你的純粹還是比較重要。」我們沒有這樣講話可是意思大概正確。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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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會點心好吃得不得了，但我沒吃到莓果奶酪，情緒因此低劣。幫了其他得獎者在作品集子裡我那印有荒唐照片與沒品感言的作者頁簽名，硬要畫上企鵝（硬要）。這結構鬆散語氣扁扁的小說沒想過許多人會喜歡。認識臉的不認得聲音的，許多人。我有時真懷疑一切不請自來的厚愛只是因為它得獎了：意即率先被「有用的」少數人厚愛。那樣也沒關係，如果這個光環能讓你停下來看它就好了。就真的很好。面對過客讀者我是個面癱的民宿業者，面對忠實讀者我是個斤斤計較的房東。無論你們如何不知檢點讓我如何恐慌，我最多能做的是照顧好這棟建築。

稍晚把自己扛著極致浮誇獎座的照片發到推特上，有個我頗崇敬的推友回了「祝賀」，然後說他 google 找來讀過了很讚。這推友是個經常言語清淡地發著中年牢騷的中國大叔，他貼過的書摘或語錄或自己所寫的平時夢，要不氣定神閒的睿智要不氣定神閒地嘲諷這自以為的睿智，大致如此。被他賞識很是開心，彷彿狠狠撕掉某些潛在標籤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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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同年的散文首獎得主致詞時說她拿到獎金就休學了整個恃財無恐。才念一個月的大學。堪稱傑出的一手。會後她過來找我，因為聽見了我在自己的致詞說「我會避免把獎金都拿去買酒跟看電影」（才怪），她表示：「就把錢拿去看電影吧！把錢拿去看電影！」感受到強烈的縱慾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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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插一張在台北植物園拍下的中指蕨。呼吸新鮮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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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審評審老師在台上簡述總評時再次讚譽本屆小說首獎作品（對啦我啦）是「詩的小說幾乎整篇可以朗讀」，唯一多有討論的缺點是「大家覺得很像村上春樹的風格，因為出現義大利麵和墨西哥之類的元素吧」。等一下，我從頭到尾沒有寫這兩個東西啊，是海芒果、捲餅和 tabasco 啦。至於當初為何要使用這三個物件，我也許能釐清一下。

捲餅：因為我想吃抓餅但更喜愛捲字。
海芒果：小時候長期誤會防風林劇毒植物「海檬果」為「海邊的芒果」之意，明白以後，熱帶的鮮豔甜美忽然就變成一份咒詛，於是將「海芒果」作為一種料理的專有名詞，表示它美味致命並使時空倒流。
tabasco：高中時讀的《好燙詩刊》某投稿者的筆名，似乎寫的是一首強迫你順著倒著各讀一次的超現實派詩。

至於村上春樹，少數認真看過我零星作品的人，其中一半都會表情無辜地告訴我裡面有村上的感覺。可我看的東野圭吾還比村上多，而且...... 而且至少應該要讀出些微張懸和夏宇才對吧她們才是我模仿的對象啊！方圓十里內難道沒有人細細讀過她們寫的詩歌嗎？而且說起來我不分青紅桃柳抄襲的顯然是《咿咿咿》和《沒有大路》以及整年份的電影但這些東西誰知道啊。我從沒想過自己需要為此辯護。反正唯一收到的一致性具體評價就是這樣，所以我就跑去讀村上了。我找了《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聽風的歌》和《人造衛星情人》，然後不瞞您說，我覺得超好看的。著實誠懇：超。好。看。的。煩躁與榮幸與愧疚與惋惜拔山倒樹。我懊悔，早一點入村上教派不就邊角貼合多了。畢竟他也是我最喜歡的作家喜歡的作家，這句子寫出來好造作但是真的：因為自己的小說所接收的他人觀感眼光之投射而去認識一個這麼棒的作者簡直不枉曾經寫作。

【edited：後來讀到報紙上的典禮新聞區，關於我的部分標題竟是「評審讚：比村上春樹寫得好」。以下為不服來戰：下這些關鍵字的人可不可以別這樣勤勞地致力於使大家互相瞧不起。就好像我之前貼給別人看自己極愛的收藏書摘，那人偏要告訴你：我覺得你平常寫的東西比它好啊。這話乍看是盛讚但其實只彰顯兩件事：他不是看不出那句子哪裡好，就是看不出你哪裡好。當你真心覺得什麼樣的文字「好」的時候，一切在它面前都會失去比較意義。至少我是這麼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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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順路去左轉慕哲晃一圈，整間都是人文社科類的 hard book，買了一本蘇珊桑塔格死後整理出版的日記。背袋裡還有另一本 Patti Smith 的回憶錄。願這兩個烈焰一般的女子保佑我的旅途。抵達高雄以後，立刻走去買啤酒。抬頭望夜，月亮是整齊地切了一半，正直的口袋那樣擺在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