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停課不停學已好幾個月，等着升中的你也在家和我準備着，期望上中學的一片美好。疫情戰況膠着，除了必需的吃喝，睡玩仍然主要在家或和朋友串門子，總之以避開人潮為重。

今晚如常飯後瑜珈拉筋加同步看韓劇（我知道大師們會說那不是瑜珈啊不夠專心甚麼的，我明白，但這是我們一天下來最享受的時光），韓劇是我挑的《檢法男女》，想撚化她那怕血膽小的性情。片子也拍得好看，手法國際級，雖然是舊片，我自己看過也不介意陪她再看一遍。

這次個案是一個腦退化症的三子老人死在家中。原本沒甚麼特別，半夜送到殮房就老人家尋常病症開個死因便結案大殮去。怎得那三子女吵吵鬧鬧一番爭產反成殺父嫌人，累得國科搜要介入屍檢。真相沒有百份百，但最後老爸死因大白，卻揭發了父親一直希望身後留下的房子和保險都要全平分給三名最疼愛的孩子。

女兒是在看到那腦退化症爸爸時空錯亂打着傘外出說要到學校帶三個孩子放學回家一幕爆哭起來：「為甚麼他們要這麼迫死老爸？」「為甚麼要綁着自己的父親？」「為甚麼想侵吞爸爸的房子？」「為甚麼沒有一個子女會照顧好老邁的父親？」一連串的問題伴隨她那兩行眼淚般落下，我也不懂說甚麼安慰話。

這天爸爸外出應酬晚歸，她趁機睡在我旁。原本平伏的心情又泛起漣漪：「媽媽我不明白，那爸爸這麼愛自己的孩子，為甚麼他們都感覺不到？」說時遲那時快眼淚又嘩啦嘩啦落下來。這一刻我只想揍仍在外吃晚飯的外子一拳，這明明就是他遺傳的愛哭寶貝。

「也許，他們忘記了爸爸在他們小時候怎樣照顧他們吧？」我嘗試安撫她。「會嗎？爸爸老了，甚麼都記不起，都記得要帶他們放學回家。他們怎得忘掉？」女呀這個有點難答。「是壞情況，他們各自都有經濟問題，就是壞生活做成人性的墮落。也是生活上的掙扎令到他們忘記了爸爸的愛吧。當然這是不應該的，但有些時候，人真的會忘記了感情。」我解釋着，她好像沒哭得更厲害了。

「先別多想，快睡吧！」我知怎勸她都走不出那情感，由她多飲泣幾分鐘，靜靜的，她祈過晚禱，終於帶笑睡去。感謝主！

這個孩子，被朋友批她慈悲，原先我以為說笑而已，但每每有情感牽動時，她就受不了，即使明知那只是一些虛構的娛樂。

「但願你會懂，該何去何從。」人間的感情太複雜，為母到今時今日尚且邊學邊試，哪敢說教？想起王菲的《人間》，那詞真的要抄下給這傻瓜女兒，慢吃細嚼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