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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厲的風聲吹打著廚房窗戶。她不敢張望,只是低著頭端著鍋子,站在母親身旁等候。
鍋很燙,即使有破抹布隔著握柄,她依然感受到溫度的肆虐。好痛。她不敢鬆手,因為鍋裡,裝的是他們今晚的晚餐。很重要,摔了,就沒得吃了。
父親與爺爺坐在客廳的飯桌旁。他們手握餐具,雙眼呆滯地盯著廚房看;嘴巴,時不時呢喃低語,似是誦詩,似是禱文。就好像餓了許久而失去了靈魂,無法克制一樣。
眼珠子,如成堆的晶狀鹽粒,渙散、混濁。
母親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她握著木杓的右手也發出了顫懼的抖動。然而,她很快就展現了為人母的堅毅。她狠狠緊抓右手,翻動爐子上的煎魚,簡單翻面後,放入湯鍋裡。
風變得狂妄,即使沒有雨吹打,但玻璃窗子卻像是被點點雨水重重擊打一樣。
碰,碰碰,碰。
「吃晚餐了。」她隨著母親來到餐桌前,把湯鍋放在桌上。
「我忘了拿麵包,你們等等我。」父親與爺爺無聲點頭。母親的眼珠轉動,停滯在她那張蒼白的臉龐。
「過來幫忙。」
回到廚房,母親立刻打開轉軸早已腐壞的麵包櫥櫃。響亮的嘎吱聲響既刺耳,又令人放心。這種時刻,沉默,是最可怕的。
「等會如果吃到鹽,吐出來,不要吃下去。口水也不要吞,知道嗎?」趁著櫥櫃門的雜音此起彼落,母親告誡。她點頭。
「把籃子拿來。」
餐桌前,母親為爺爺裝滿煎魚湯。但當母親正準備替父親盛湯時,爺爺彷彿被飢餓的亡靈附身一樣,粗魯地嚥下滾燙的魚湯後,要求母親立刻替他裝滿。
「先幫他弄。」父親輕聲說,毫無情感。瞪大的眼,轉而直視著她。
她,從頭到尾只吃著籃子裡的麵包。一口,接一口。即使很乾,也沒有盛湯的意願,也沒有想與父親對看的意願;然而,父親的視線像是具備某種不潔的脅迫之力,她無法避開,也無法,不去回應。
「妳怎麼不喝湯?」
父親開口了,但不是對她說。
是對母親說。
「我等等會喝......」
「現在。」父親敲了桌,語氣聽上去有些不耐煩。
「好吧......」
母親的手再度發抖。她握起湯杓,拿著碗,在湯汁倒入碗裡的那一刻。母親,對她使了眼色。
跑出去。
這是母親的意思。
母親喝下了湯,歪過頭看著她,深沉烏黑的眼珠,逐漸被鹽晶覆染。
她依然呆坐在那。
「跑出去!沒有看到太陽不要回來!快跑啊!」
躲在礁岩的陰影下,她發冷、發顫。
腦袋憶起了從家門奔出前,父親強壓著母親阻止她出手干擾,以及爺爺用著那朽老的身子,如陷入瘋狂的猿猴般襲向她的情景。她趕在爺爺逮住她以前,重重關上門,逃了出去,來到城鎮。
街道上,到處都是因為家人吃下了鹽,而不得不離家逃跑的人們。她隨著大夥的步伐來到礁岩海岸躲藏。儘管夜色昏暗,但與旁人偶然對上的目光,透漏著對彼此的憐視與關心;偶爾有一些聲音在低聲談論他們家又多了誰中了鹽咒,然後是一陣啜泣,再然後,是無聲的悲鳴。反正等熬過這一晚,他們就會收拾情緒,回家吧。
接下來,他們要等待天亮,然後將在鹽咒之日吃下鹽巴的家人給引出來,讓他們曝露在陽光的照射下,才能恢復正常。
能夠成功嗎?不知道。
但,她也別無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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