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寫|媽媽的味道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雖然我是個微資深圈內人,但頂多只能稱半合格,和那些三頭六臂的圈內人有很大的不同。
我不是精打細算,貨比三家不吃虧的圈內人。
我不是可以上美美的全妝還變出一桌營養美味的餐點的圈內人。
我不是可以記得住阿德勒正向教養的,永遠對老闆輕聲細語的圈內人。
我不是...(以下可以有360種可能)。
現在很多圈內人已經疾聲高呼,不要替我們訂標準,打分數,我們和老闆間是有默契的,天下沒有所謂100分的圈內人,但我們愛老闆的心是一樣的。
我認同,圈內人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凡事盡力,無愧我心,雖然偶爾,真的很偶爾,我會希望,我和我私人老闆之間的連結與相互所擁有的記憶,是具非凡意義的。
今天想要聊的,是媽媽的味道。
印象中看過一則報導,味增湯是日本的國民湯品,家家必備;各家的味增湯,會因為味增的品牌、發酵程度以及用量多少而有不同的味道。正因為如此,對於許多離家的遊子來說,味增湯代表的,就是家的味道;從鄉下到城市發展的孩子,當然喝得到各類便利商店、日式餐屋的味增湯;但是,家鄉的媽媽煮的味增湯,無法複製,不可取代;那代表的是一個家的記憶,一種愛的傳承。
我對這則報導印象很深刻,因為我自己的媽媽是職業婦女,我完全沒有小時候在家裡的餐桌好好跟她吃過飯的記憶,更遑論有媽媽牌湯品,所有跟家有關的記憶就是大家忙忙忙,忙工作忙念書,各忙各的。
後來在韓劇內也看到過,孩子快過生日了,願望就是希望喝到媽媽親手煮的海帶湯,因為就是僅此一家,絕無分號,代表的是媽媽的愛與孩子對媽媽的想念。
自己當了媽媽後,旅外的期間,因為物資和飲食習慣的不同,我(被迫)必須當個全職煮飯婆。
我這種半合格的圈內人,既沒有天分可以做出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更遑論做成打卡拍照起來令人垂涎欲滴,藝術家等級的擺設;最最重要的,是我對烹飪沒有興趣,我或許很愛吃,喜歡美食,但只想去餐廳解饞,對於自己嘗試、鑽研、或者為了成全孩子,一起做親子布丁、親子甜點等等,真是毫無興趣,我從沒想過要用食物當成我們家的味道,或,孩子對我的記憶的味道。
我一直都認為,人,應該要為自己有興趣的事物而努力;顯然,煮一桌美食之於我,是沒有成就感的,我很不想為此努力。也因為如此,我特別羨慕對做菜有熱情的人,那是一個身為全職圈內人很重要的技能阿!這對我來說只是完成一個工作,很煩的工作;我想,我對這份角色缺少了「身分認同」。
雖然如此,因為被迫當了全職煮飯婆,我還是得要尊重這份職務。久而久之,我大概也研發出一套,屬於我家的菜色,用比較矯情的說法就是:那是屬於我們家的家常菜。
吾家家常菜的特色,絕對是簡單方便,這或許也跟媽媽本人的性格、廚房格局、是否有人打下手正相關。
我在家務整潔方面有點偏執,雖不到病態階段,但也算是輕度潔癖,我從廚房下班的基本款就是碗筷全部歸隊、瓦斯爐乾淨、檯面整齊,垃圾打包好,以及地板重新拖地過,其餘變態行徑暫且略過。
廚娘從進廚房開始,備菜、洗菜、煮菜及餐後的清潔處理真的要花非常久的時間,如果真的到了一日三餐,就會變成,彷彿我睜開眼睛,呼吸就是為了煮飯,曾經我是非常抗拒。
但,人的身體是有記憶的,其實煮久了,心裡再怎麼抗拒,還是會發現自己進步了!最少,一開始,鹽糖不分,慢慢的,切菜功力變好了;再來,懂得用各式空檔備料以節省時間,到後來甚至可以嘗試一鍋到底的菜色;這些,都是刻意練習下的成果,即使我並沒有特別覺得開心或驕傲。
事情發生改變的那一天,就是非常平凡的一天。我還是睡眼惺忪地六點準時起床,準備早餐;早餐準備好後,請老闆們起床,準備上學;再利用他們吃早餐的時間,替他們準備要帶去學校的午餐。
旅外的日子,是沒有像台灣一樣,有學校可提供可口美味營養午餐的,為了他們健康與營養,我的確力行當天煮當天午餐,因為〝肯定比前一天煮好冰過冰箱後再微波加熱〞好吃,讓他們帶去學校也比較不容易壞!和很多國家一樣,學校是沒有提供微波爐也沒有蒸飯箱,大家都是吃早上帶去的冷便當。老外不在乎吃的,通常都是帶些薯片、三明治墊墊胃而已。
這個平凡的早晨,我還在打蛋,準備來做個家常煎蛋捲(註:永遠捲不漂亮的玉子燒)
這時候,老闆們說話了!
「今天午餐帶甚麼?」
「烤雞腿、蛋、花椰菜」一如往常,我並沒有任何熱情。
「哇!我最喜歡馬麻做的烤雞腿,我同學每次看到都跟我要,我都不給,因為太好吃了」
另一隻立刻搭話「你不知道馬麻的菜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嗎?沒有一家餐廳比得上」
「對!對!我最喜歡喝馬麻煮的湯!馬麻,今天可以弄南瓜湯給我們喝嗎?」
「我想喝牛肉湯,牛肉湯更好喝!」
兩位老闆為了要喝甚麼湯吵了起來,那一刻,我突然驚覺到,原來,我正在創造一個我與孩子之間的,味道的連結。而那個連結是很溫馨、很有溫度的。
原來!這麼厭惡廚房工作的我,竟也可以用食物和孩子串起共同的回憶,我的孩子,也有一種,專屬於媽媽和他們間,一個私密的,味覺的記憶。這是我從來不知道的!
現在我雖然進廚房還是很怕熱,但我已經可以在做南瓜湯或牛肉湯的時候,甘願一點,因為那是屬於我們家的〝媽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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