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憂我心~青少年&家長的心事話 Part I】

2021/01/22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這些年,青少年前來諮商的比例逐漸增加,令人欣喜的是,心理健康可以從小開始被照顧與維護,而青少年族群的需求也逐漸被聽見和重視,有年齡層往下扎根的概念。然青少年是未成年人,故需有家長陪同,光從這一點看來,你會怎麼開始思考這”你憂、我也憂”的親子關係呢?
我的心事,你想懂嗎?
不過進到諮商室,發現同樣的「青少年諮商」,然還有不同的樣態呈現。

第一種,主動迎擊

令人驚訝的竟然是青少年覺察自己有難以承受的身心負荷及眾多議題,情緒低落到有些失控,上網搜尋”憂鬱”的簡易量表,來評估自己的身心理狀態,因此有了心理諮商的概念,開始搜尋心理諮商所的訊息,透過各種方式讓父母帶他們到諮商所來,所幸父母都還抱持接受諮商的開放態度,願意支持孩子,令人欣慰,而孩子的主動性也高,願意在生活中覺察、練習和改變。
不過青少年常小心翼翼地提起:「你可以幫我跟我爸媽說……嗎?」,看起來青少年的諮商期待,除了情緒及壓力的紓解,還需要搭起一個和父母溝通的橋樑。

第二種,被迫前來

當然也有青少年一開始是被父母要求來的,通常已是在家庭中有了劇烈衝突,雙方難以溝通互動,一觸即發,父母覺得束手無策,於是向外打探可協助的管道或經由醫生建議,這種較多是父母主動前來預約諮商,再把孩子給帶過來,不過萬幸的是,孩子還願意來,然而父母掌有主動權及經濟大權,是否可繼續諮商,通常都表示要看孩子進步了沒?改變了嗎?所以被期待對衝突負責及改變的會是孩子。
但弔詭的是,青少年常忿忿不平地跟我說:「你覺得需要來諮商的是我嗎?我覺得我爸媽比較需要吧!但我覺得沒救了,沒差啦!」,看起來青少年來諮商的期待,紓解情緒壓力大過於期待父母改變,因為看清父母威權與決斷,只期待有個喘息的出口,淚眼婆娑時,可以被聆聽,至於這場對決的對手可否停下來,他們不抱希望。

第三種,遲遲不來

偶爾有些青少年不會出現在諮商室,或是預約了卻放鴿子,最後只好父母先來,很焦急地想要有一些辦法喚回脫韁的野馬,或是快要斷裂的親情,幾近絕望,但又還沒放棄一絲絲的可能,試圖努力,然父母身心俱疲,急需被安穩,不然會先倒下。但這有些隔空抓藥,因為孩子沒有出現,孩子沒有任何意願,雙方甚至難有機會互動,想要期待對手願意出場,還真是萬般無奈與無力啊!
社會變遷快速,世代差異感是過去的倍數增長,這一場世代的對決,到底誰是諮商的主體呢?
這一世代青少年的父母,過去看見他們的父母在經濟起飛年代窮盡所有的努力為家庭付出,不斷掙錢,哪裡有工作就往哪裡去,這過程少有互動與陪伴,還談甚麼溝通,父母的情感表達總在務實的行動及物質給予中呈現。青少年的父母於是想要翻轉這樣的宿命,很努力地在社會上立足,也體會這樣的艱辛及持守不易,加倍奉獻自己的時間,有時忽略家庭經營,也不自覺承襲上一代的親子互動,然也有為經營家庭願意做出和其父母不同的生涯決定。
然此時卻要面對以光速前進的N次元世代的孩子,有截然不同的價值觀及文化刺激,加上科技的進步,資訊已不受時空及地域的限制,所謂的生活和工作類型及價值觀再度被革新,還有各種安全的疑慮挑戰父母緊繃的神經,夾在兩代文化中的青少年父母,怎麼因應呢?這些父母的心裡有苦也難言,他們身上承載著過去價值觀及規條的框架,但又要努力地跟上青少年成長的速度,甚至有些父母費盡心力透過參與各式課程、演講、學習各種教養知識,來減緩焦慮與不安;有些願意在行動實踐,小心翼翼地互動,卻還是很挫敗,甚至根本難以戰勝過去框架的束縛;有些則哀天怨地、動則干戈。但這些父母若過去沒有這樣被理解和對待的經驗,如何知道”陪伴”&”對話”是甚麼呢?面對上下交相迫,或許父母同時要面對的是整理過往的生命經驗,需要不斷覺察自己、調整自己,期待在教養上找到一個軸心,至少可以好好地運轉。
這樣年代慌亂與焦慮的父母,孩子有機會理解嗎?
青少年就如艾瑞克森(Eric H.Erickson)的心理社會發展理論的第五期,其發展危機(任務)為”自我統整(認同)與角色混淆”,青少年正在他者認同及自我認同中掙扎、矛盾、徬徨與迷失,很多時候還無法建立自我觀念及清楚未來追尋的方向。然而父母因走過與社會奮戰的辛苦所得,總有許多覺得寶貴的經驗不斷提醒、期待,甚至規範與控制,努力盡量避免青少年虛擲一場的浪費生命,或是與環境抗爭到頭破血流,於是著急地打開保護傘。
然青少年在充滿”做自己”的訴求下,身上蓄積奮不顧身不斷往前衝刺的能量,轉身又被認為附屬於父母的羽翼之下,被當孩子看待,沒有機會被允許犯錯,沒有機會用自己的方式探索生命與世界,當驚覺父母的價值觀入侵到自己的疆界時,青少年不斷地透過各種形式表達:「請你們與我保持安全距離」,青少年面對關係距離的拿捏總顯得彆扭,不僅面對父母,同儕也是。當意識到想要拉開距離時,又要面對父母大量的擔憂與不安,以及汲汲逼近,因青少年仍處在情緒控制與調節的發展中階段,面對刺激與衝突,尚未能好好地駕馭情緒,一不小心就有時爆炸、有時冷漠、有時轉身離開、有時自我傷害,這反而讓關係出現裂痕,但青少年的心裡不總是真的無所謂,常為了自尊撐著,也不願意主動和好,有時還真的不知該如何收拾這爛攤子啊,就這樣傷痕累累。這樣的局面對發展自我認同的他們,無疑又更混亂了吧!孩子心裡呼喊著”你們到底要我怎麼做? ”、”我真的這麼糟嗎? ”。
這個世代孩子的訴求與為難,父母有機會停下來看見嗎?
父母在過去社會化歷程中學習到的順從、配合、有禮、隱藏自我、自控自律,然青少年不想吞下這一套,想要捍衛及證明自己,不斷衝撞價值觀,遇到父母的強硬及過多保護時漸漸地變得無感,甚至無能也無力,在無法溝通下漸漸無言。這世代間的的各自辛苦與相互控訴,如何解題?其實還不僅如此,加上家庭形式的多元化、價值觀的虛無縹緲、社會安全網的漏洞…等,這之間的關係還真較過往複雜許多許多。
該改變的是誰?
青少年憂鬱了,父母也憂鬱了。
誰才該進到諮商室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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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
當然,親子關係也是。
若還有一些可能,我想那是因為「愛」吧!
Betty C.
Betty C.
離開與莘莘學子打磨18年的教育現場,成為與靈魂偶遇的心理師,跨界的過去、現在、與未來,原來是走向照見自己生命的荊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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