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嚐到一塊陽光,暖暖的像棉花糖,而且好香。
雲淡薄得恰到好處,偶有一絲涼風帶來綠葉的味道,明明是冬天卻還有夏日的芬芳。細長蜘蛛絲在空中飄著,一陣一陣閃閃發光,悄然顯現它的蹤跡。
湖面平靜無波,水緩慢寧靜地流盪著,一方被滿溢的浮萍佔據,形成翠綠的聚落;一方倒映樹林及塊狀雲朵,無聲息地將現實顯影。該是安靜的,只是不知什麼被濺起了點點漣漪,模糊了清晰。鳥兒很吵雜,叫聲此起彼落,蟬低調地在後面合聲,頗有四重奏之姿。
這光曬得人昏昏欲睡,好像回到了孩提時代的下午,有著用不完的精力,可以自顧自地玩著耗光一下午,沒有人陪也無所謂,累了倒頭便睡。但總隱隱約約知道,廚房裡祖母正煮著綠豆湯,只要醒來就有點心可吃--那種隱隱然的安全感。
也像把自己裹在冬日剛曬過的棉被裡,一下子身子便暖了起來,還聞得到幾百萬光年之外傳來的芳香,連時光都溫暖了起來。
常常,我離這太遠了。
我在書寫的同時,可以清楚地看到,筆的影子是如何清晰地刮著牛皮紙面,隨著角度的不同,由細至寬。
很久很久,我都忘記了。
人是從哪兒來,還有,散步的模樣。
應該要穿雙好走的鞋,不疾不徐,緩步移動,好好地,走路。
常有人說我走路太快,自己一點都沒發覺,可能在那些時刻,多半都有事情待完成:趕著到辦公室;趕著上捷運;趕著赴約;趕著回家。
也可能是下意識覺得,腳步若放慢了,很容易被別人察覺到自己是落單的,只好以快走加以掩飾,和假裝忙碌是等同的道理。
也許是吧。
我記得有一陣我是放空的,只呆滯地望著眼前的景色,讓音樂從我的右耳流進,左耳流出。我記得我什麼都沒有想,沒有想過去,沒有想未來,沒有想我的焦慮,沒有想我的關係,沒有想任何人,包括我。
艾倫.狄波頓說:「似乎,我們在一個地方感受到的快樂,不像我們期盼的那種持續、恆久的滿足,而是一種信仰。」
我想,稍縱即逝的片刻中我們幸運地得到了,而其他的時間,我們都在殷切地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