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與英文的緣份
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我是一個代理老師but我好愛我的學生/我好討厭考教甄☆
***
如果說現在回到國一，跟那時候的我說：
「嘿，你未來會變成一個很不錯的英文老師喔！」
我想，那時的我自己，一定會大翻白眼，然後搖搖頭走開。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當時的我，完全是厭惡英文的。英文是我的大弱科。
猶記得國中第一天開學時，就有了第一節英文課…原本我是滿懷期待的…
我在上國中之前，只會寫英文26字母的大小寫，其他的，完。全。不。會。
因為我家裡的經濟狀況並不允許我去外面補習等等…我也覺得老師會從頭教…
豈料，我的人生第一個英文老師，竟是我的惡夢開始。
***
她是一個矮矮的女生，頭髮及腰，穿高跟鞋、長裙，叩、叩、叩走了進來…
敬完禮後，滔滔不絕地跟我們介紹她的「豐功偉業」，她是我們的學姐，北一女畢業
後來讀完師範學校，就來教我們英文了…感覺很厲害…
說了近半節課，才教我們音標…
只見她迅速地把所有的子音、母音音標全部趴趴趴，寫全了在黑板上…
然後極其快速地帶我們全部唸過一遍，她讀一遍，我們跟著一遍…
接著下課鐘響起，她說道：「各位同學，剛剛表現很好。我們明天要考音標喔。」
「就是剛剛我們寫在黑板的這些，考35題就好！回家記得好好準備。」
「但明天如果錯一題，就罰10下蹲站喔…所以大家還是要好好準備喔。」
年幼的我不知道什麼叫「蹲站」？也不知這就是所謂的「體罰」…
但我知道我慘了…因為剛剛老師教這麼快，我又只唸過一遍而已…怎麼可能考得好？
不過我還是有盡量準備，問周圍同學惡補一下…但懷著不安的心到第二天。
國中生涯的第二天，就迎來了我最痛恨、也是唯一在國中的體罰回憶…永生難忘啊…
英文老師用她自以為清楚、高級的發音，唸了題目，而且是母音、子音音標一起混考
我們聽了她的題目後，要把她唸的那個音標給馬上寫下來…(我記得好像只唸2遍
然後把她的發音跟音標，給寫對…就算聰穎如我…也還是錯了15題…
於是我就在小國一、國中開學的第二天，蹲站了150下…
偏偏我又是很紮實的人…看著別人在偷懶，我反而非常不屑…但氣的對象是老師…
只覺得非常非常非常生氣：為什麼老師就可以這樣對學生？
心中氣憤難平的我，愈做愈快…紮紮實實地蹲下去，再站起來…我痛的是我的心…
直到做完了，氣喘吁吁坐在椅子上……那老師再講什麼話，我都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已經被我列為拒絕往來戶！她英文再強，也不干我的事！
我隔天來學校才發現，我的腳根本鐵腿，幾乎沒辦法走路…只能很勉力地支撐著…
我當然沒跟家裡的任何一個人講，因為覺得太丟臉了…被罰了150下欸…
然後發現我走平地、上樓梯還勉強可以，但下樓梯的時候，根本是地獄啊…
怎麼可以這麼痛？怎麼可以這麼抖？我的腿彷彿已經不是我的了…
我一定要扶著旁邊的欄杆才可以繼續前進…可我真的好恨好恨啊…
為什麼可以這樣對學生呢？所以我決定進行隱身計劃…我不要再讓這個老師看到我
什麼意思呢？
我知道老師最愛二種學生，一個是成績好的學生，老師的心頭肉，可以當小幫手那種
另一種就是成績很爛的學生，可以用「罰寫」「各種變形的體罰」來好好照顧的那種
我決定當一個成績至少及格以上，也就是考60-80左右的學生就好…
因為這一類的學生比較容易被忽略…罰寫也罰不到，成績又不會太爛…不是啦啦隊
總之不容易被找碴，又不用負責多餘的工作，真是太棒了！
不過因為我發音沒學起來，導致我後來在背單字的時候，吃了大虧…
別人都是會發音、劃音節，簡簡單單就「記」起來了……我不是。
我是先請問另一個英文很好的同學阿倫，請她先唸個15-30遍左右，
然後我無所不用其極…無論是中文、台語的諧音等等，
就是為了把這個發音給記下來…再另外記中文…發明了我自己的注音標示法
譬如我永遠記得earthquake這個單字…因為那時候，我的筆記是寫「 20塊」
又有另一種寫法是「耳屎塊」，然後它中文是「地震」…我單字幾乎記一天忘三天…
超級不容易才把這個單字給背下來…卻還是忘得極快…
但這單字其實很簡單，只要懂一點發音規則就可以
沒想到我卻還要繞半天，記了一堆有的沒的，才把單字記熟…
可當時的我沒辦法，因為我沒有資源，只有同學阿倫可以問
她雖然也是想教我發音的一些技巧，但只是把她的教材丟給我
叫我回家聽錄音帶，可我家沒有可以聽錄音帶的器材啊…
所以我借了回家，過三天左右又還阿倫了…假裝帶回家有聽但其實根本沒有
遇到文法題目或翻譯題，就是把錯的題目給背下來…是的，背下來…
其實不懂得為何錯，但潛意識就是把那些錯的題目給歸納分類…
盡量不要再錯同樣的題目之類的…現在想來也覺得自己很可怕…竟然背題目跟答案…
然後口說發音的部份，就是一直問阿倫，或趁老師唸的時候…
快速寫下我自己的注音標示法…
反正大概、大概就好…至少考試的時候，不要完全聽不懂就好…
但我還是渴望著有一天可以把音標給學全，
因為我總覺得我音標會了之後，我的英文就無敵了…
***
就這麼過了三年，高中聯考成績最爛的，果然就是英文科…
滿分120分，我只考了70分左右…也是因為這一科…
所以本來滿心期待會上第一志願，就算是吊車尾的，有上就好
卻變成去填最後一個志願…(想來又是我媽…哎…緣份太深厚…)
當年高中聯考分發的時候，一直以為會吊車尾上第一志願…
儘管我不是很喜歡純女校，但大家都說那好，就去試試看囉…
反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要什麼…
沒想到就快要輪到我的時候，第一志願的學校收攤了…
代表他們今年要招收的學生額滿了…我…我傻在當場，不知道怎麼反應
因為我一直以為我會上第一志願的…然後趕緊問媽怎麼辦…
媽說哪個學校是可以不用坐火車上下學的？
我說就最後一個志願啊，但那裡的升學率超爛的…
基本上跟第一志願來比，是天跟地的差別啊…(當時果然被訓練得太過勢利眼啦
然後媽就叫我去填最後一個志願…我說：「不…我不要，會被笑啊…」
只見媽幽幽地說：
「那你覺得你有辦法在冬天時，早上五點多，天剛亮，就去趕火車上學嗎？」
我說：「怎麼可能？」因為我很愛睡覺，而且一睡就睡死的那種
「所以就去填那間學校，別再問了！」媽下了最後指令。
於是我心不甘情不願，走到最後一個志願的那個學校的攤位面前…
收取我畢業證書的主任倒是笑得很開心…
「歡迎、歡迎」…
我卻完全都笑不出來，因為我竟然考取最後一個志願！
我到底在幹嘛…我努力了半天在準備考試，到底是…
而後迎接我的，會是美好燦爛高中生活？還是悲慘被瞧不起的生活呢？
***
阿倫沒有意外，就是上了第一志願！她成績一向優秀
其他成績比我爛的，都上了第二、三志願…就只有我一個人，上了最後一個志願。
沒有人相信，連我自己剛開始也不相信…
去雜貨店買東西…老闆一剛開始問我讀哪，我還不願意說…
直到後來小小聲地說了「○中」
他馬上展現安慰的口吻：「沒關係，有學校念就好！」
我去他的有學校念就好，我要的才不是有學校念就好…
我姐、我哥都是讀高職商業類科，因為他們屬性很明顯…
我其實也有考慮是否要跟隨他們的腳步…但想到我萬爛的數學…還是別了…
我還是選擇一般高中試試看怎樣再說好了…本想著到第一志願去混混…
卻沒想到填到最後一個志願…有沒有搞錯？到底有沒有搞錯？我在心裡大喊
***
平復了好幾天的心情，總算來到了新生訓練…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我還是來了
踏進那個高中，我環顧四周的校園，我看著這不過就是小小的○中而已，哼
這三年，我一定要痛改前非，痛定思痛，稱霸這裡，要成為第一名畢業的
結果我跑到教室去，認識新同學的時候…彼此都會問互相考幾分進來的…
總是愛比較嘛，尤其我剛剛已經想稱霸這個學校了，總是要了解一下對方實力…
神奇的事發生了！
我剛剛隨便問，怎麼隨便一個人的成績都比我高分？！
What？！我不是最高分進來的嗎？發生什麼事了？我還想稱霸全校咧…
就在我還在驚訝、不可置信的同時，又是英文老師走進來教室了…
這次是短頭髮、平底鞋、長裙…高高瘦瘦的…一臉就是很嗆的樣子…
「我是你們班導，也是你們的英文老師！」
「不要以為你們的程度很好，我要把你們的程度全部打掉重練！」
就在我心裡想著：
「打掉吧！打掉吧！反正我英文也沒什麼程度可言…儘量打掉…」
沒想到班導馬上就指著我說「你！就當我的小老師吧！」
我…我雖然震驚，但還是馬上跟班導反映：
「老師，我……我程度不好耶！」是想推責任，但也的確是大實話…
沒想到班導說：「沒關係。習慣好，成績自然就會好。」我傻眼…
就這樣…我當了三年的英文小老師…很操但學到很多的那種…
後來班導果然用了快一個禮拜的時間，細心地教我們發音的技巧、慣用語等
邊上課，邊重新教「發音」…邊上課本，邊寫考卷…完全沒有廢話的…
然後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我會發音了！我會了！
我不用再寫一堆奇怪的標示法，但我就是會唸了
接著我的英文成績就慢慢往上，甚至有一次英文競試，我還得到全校第一
我也幾乎都是班上英文成績的前二，還有一個男生強，但他姐是台大外文系的…
他甚至是高二就跟班導建議，是否用英文寫週記給班導批改？班導也同意了…
相較於我是鴨子划水…慢慢一點一滴累積實力…我很珍惜也很感恩我能做得到的事。
甚至發展出我自己的一套自己的方法
…因為高二時我爸生病…其實花了大部分時間陪爸，英文單字我無暇細背…
只有利用等車、坐車、剛起床、睡覺前這四個時間記熟單字…
然後把考卷錯的部份看一看，了解為何而錯，就這樣而已…但成績還是有維持著…
好友木木曾問我為什麼我讀英文讀這麼好？考前甚至可以不用看書也考得不錯？
我說：「你還不是一樣？考生物都直接輕鬆上90幾分…我想跟天份有點關係吧！」
她可以不用看就生物考90幾，我是英文可以不用看考80幾…天份真的不同呀！
***
直到大學聯考…我還是考了近70分…但這跟三年前高中聯考的70分，本質上是不同的
大學聯考是會倒扣的…滿分是100分…所以高中三年我成長最多的也是英文科
因此加修第二專長的時候，毫無懸念，就選擇英文科…(大學時，家教也都是教英文)
因為我想跟我高中班導一樣，影響著學生，讓他們成就感變大，自信心增加
也相對地提昇了學習其他科的自信心…所以我就這麼教了10年的英文…愉悅的.....
這或許也是我可以很輕鬆想像及代入我的身份是「我是一個英文老師」...
但卻老是難以想像「我是一個家政老師」的原因吧~
ps後來了解，為何那時候程度那麼強的同班同學們，之所以選擇最後一個志願的學校就讀的原因，跟「鮭魚迴流」計劃有關。當時縣市政府為了鼓勵當地優秀的學生，留下來就讀地方高中，所辦的一個獎學金計劃。
只要當學期的全校前39名，全部都可以拿到獎學生1萬元，而且是一學期拿一次喔！總共可以拿六次。所以我們班的同學，有部份是為了這個目的來的。
加上我們這一屆開始，學校想要開始提高升學率，所以在一年級的時候，就先將我們按照能力分組，最強的自成一班，再來才是二班、三班。
我們班是自然組的最強班(剛好也是全校最強班)，據了解我是全校第27名進來的…所以在我們班上，當然隨便問都是比還要我強的同學呀....QQ…
「稱霸校園，當全校第一」的夢想雖然破滅了，但至少我收獲了更多的技能。
而且我還因禍得福，誤打誤撞地因此拿到獎學金，也是蠻不錯的！
所以說絕對要對自己更有自信一點！能考上的每個學校，都是跟我們有緣！
當然，讀得痛苦的話，就不如歸去或重考；但讀得有心的話，一定會有所收獲的！
我尤其感謝高中的班導，讓我更可以在當英文老師的時候，能將心比心、更有耐心！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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