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奇談

*以下故事，是真的；經過修飾，勿對號入座*

*如果那麼巧，覺得這篇故事就是在說你的話，快去登記你喜歡的疫苗，一定會力馬預約到*

本文開始

「同學，明天期末考。記得來上課、準備紙筆。」

下課前，我提醒學生明天是期末考。每一次其中、期末考前，我都再三叮囑學生要來考試，更重要的是「帶筆」。為什麼呢?因為課程忽然改成線上，原先實體課就剩3%的學生會帶課本、紙和筆，現在變線上課程，可能剩下0.3%的學生會有這些東西(依照班上30個人的比例來算好像怪怪的...?沒關係，我不是教數學的)。因此我千交代、萬交代的告訴學生要帶紙和筆。按照我在這個學校教書3年的經驗(天哪，我逝去的3年美麗青春...)，即使我耳提面命的告訴學生考試一定要「帶筆，帶筆，帶筆」、「帶可以寫的筆」! 啥?什麼叫「帶可以寫的筆」?天兵學生們千辛萬苦的抵達考場，也帶了筆。拿到白白淨淨的考卷後，他們會先盯著考卷好一陣子，然後選定考卷上他們喜歡書寫的地方，開心下筆。但是...筆寫不出來!!「咚咚咚」在紙上用力戳了幾次後，這群天兵們才一臉難以置信的發現原來自己的原子筆會斷水、鉛筆筆芯是會折斷的。天兵帶不能寫的筆已經很蠢了，還有更阿呆的學生，阿呆的特徵是兩手空空(我猜腦袋也空空)的進來考場。

「…」

居然無人回應。學生連問都不問要考什麼。他們真是優秀，應該是準備齊全了吧?!

***

第二天 早上10點

「同學好」

「老師，早安」

「今天考試要寫作文，題目是XXX。請你用第八課的生詞和語法。用筆寫，不准打字。最少150個字，12點以前要交。助教，請翻譯。」

雖然我覺得學生聽不懂中文指令的話活該，畢竟都學了整整一年的中文，每個禮拜大約9小時；但我僅存的一絲良心允許助教用母語翻譯。畢竟古人說:為人師表呀! (雖然我寧願當那個婊，而非表)

「XX@#…」

呱啦呱啦，助教翻譯的時間整整有我說的兩倍長。再加上時不時被同學打斷問問題，等解說完開始考試，10分鐘過去了。

「老師，好了。」

「謝謝助教。那…同學，有沒有問題?」

「沒有」

聲音聽不出來是哪一位的同學回答。

「好，開始考試。有問題的話，隨時問我」

說完後，我打開另一台電腦，做自己的事情去了。(不要問是什麼事，反正很廢但很療育)

為什麼考作文，而不是選擇、是非題呢?因為作文是我覺得最不可能作弊的一種考試方式。比起選擇和是非題，作文要作弊也有一定難度吧?加上以前曾為了給大學生考選擇、是非題，我花了很多時間在想題目、編寫考題、校正考卷等(對，抱歉!沒有現成的考卷)。但是我看到80%的學生在考試中作弊，就讓我生氣到吃手手!「 X! 你們這些兔崽子，出題目很辛苦耶!你作弊一下就完成了，那我到底在辛苦啥?」

考試的教室不大，雖然已經讓學生梅花座，考前再三威脅作弊抓到0分，但是他們還是作弊做很大!有些人視力3.0，死盯著前方同學的考卷、有些人在我背對他們時，趕快問其他人答案，甚至互相討論、轉身交談、更有些人用手機line散播答案。奇怪?你怎麼不抓作弊?說到這，我就要開始進行超精準分析:

第一我只有一個人監考，不可能看到全部人的一舉一動；

第二我不能站在定點，因為遠離我的同學覺得我眼瞎，看不到他們，然後光明正大的作弊，所以我必須隨時走動；

第三真的要認真揪出作弊的人的話，那可能80%的同學都被抓到、0分。這麼多人0分，代表要死當他們，哪有全班80%的人被當?學校一定會覺得是老師的問題!!(千錯萬錯都是老師的錯!教學不利! 是不想拿到下學期的聘書了嗎?)

還有最後一點，我才不要當黑臉，板起臉、抓學生作弊呢!我曾經抓過一位女生，阿圓(臉圓圓的像貢丸)。考試當天，15分鐘以後，她大小姐才穿著超高水鑽高跟鞋、藍色小熱褲，咖咖咖、大搖大擺的以走紅毯的氣勢跟姿態走進教室。原本我不想讓遲到的考試，直接死當，給這些遲到仔一個大馬威。轉念一想，給他們一個機會吧!

「阿圓，坐這裡」想跑?我換上嚴肅的表情瞪著她，手指著第一排座位。正在轉身向後排找位子的阿圓，聽到她必須坐第一排，立刻變臉。

「沒有手機」坐下後，正想拿出她那支bing bing，貼滿水鑽的蘋果最新手機。被我阻止拿出來後，眉頭深鎖、嘴角緊閉、還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始考試。我心想:「出席率只有10%的妳，寫得出來的話，老師給妳當!!」。接著靈光乍現，我想到怎麼報仇了!!

「哼!我今天就要來釘妳!整死妳!」

***

阿圓曾經在我還是個菜鳥老師的時候，在課堂中給我下馬威。她忽然打斷我瓜啦瓜啦，對著空氣般的講課(沒人理我)，舉手發問。

「阿圓，什麼事?」我以為阿圓有在上課，正要跟我QNA呢!

「老師，我可以睡覺嗎?」阿圓一臉理所當然地問

「蛤?」一時之間，我沒反應過來。

「我昨天打工很累，現在可以睡覺嗎?」阿圓臉不紅、氣不喘，中氣十足地說

「不可以」呀!總算聽懂了!我馬上板起臉告訴她這種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的答案。

「什麼?為什麼不可以?我很累耶!!我昨天打工到很晚!」阿圓一臉憤怒，非常難以置信，老師拒絕她!

「我也很累，我可以睡嗎?」當下被阿圓氣到要吃手了，腦袋大當機，只能想出超弱的回答。

「哼!」被拒絕後，阿圓自顧自的趴下玩手機。

「X !妳要睡覺不會自己安安靜靜的趴下去睡呀?」我趕緊轉身走回講台，試圖掩飾自己的驚慌失措表情，同時也低聲怒罵。

***

「君子報仇，十年不完」那天之後，我一直在找機會「開導」阿圓。考試那天，我終於等到機會了!

阿圓坐下後，我站在她附近，假裝沒在看她，實際上用眼角偷偷瞄她，準備抓她作弊。不到5分鐘，被我發現和同學交嘰嘰呱呱，這不是作弊是什麼!?「此時不抓，還等何時?」當我抄走她考卷，指著門要她出去時，阿圓立刻飆淚，氣噗噗的走向門口，然後「碰」的一聲，重重地摔上那扇看起來已經很破爛的鋁門。「歐~」阿圓的同班男生，立刻發出一種看好戲的歡呼。

下學期，阿圓就不見了，助教告訴我她退學、回國了。聽到這個消息，當下覺得「天哪!會不會是我害的?」

雖然給她學期總成績26分時我很開心，「Oh Yeah, 報應啦!」，然後喜孜孜地按下「成績確認」鍵，送出成績。

***

所以啦，為了讓自己笑口常開、長命百歲、不會被學生下咒，我常常要求學生寫作文當眾其中、期末考成績。

另外，這次要求學生用筆寫，什麼叫做”用筆寫”?

原來之前的作文作業，我大發慈悲(也不想荼毒我深度近視的眼睛看很多醜字)，告訴學生可以打字來教作業。結果，你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只有我用大腦想還想不透)，每個人都交文字檔，而且看起來都洋洋灑灑、長篇大論。收到檔案後，當下我還挺興奮的，想說連那個很爛的阿城(程度已經很差、不常來上課、要是有來上課，會忽然在課堂中神隱)都寫得滿滿滿，其他人的應該都不錯吧?

唔，那次我決定先苦後後樂，從低程度的看到高的吧!打開阿城的，第一句讀起來就卡卡的，明明都是中文字，怎麼連在一起我就看不懂了?之後的句子，一看就知道是機器翻譯的，因為有很多神奇的用字，例如「王的運動」，這到底是什麼?國王的運動?姓王的運動?原本以為只是阿城的問題，後來發現阿旺、阿海、阿國、阿如的作文中都有「王的運動」，而且這些學生程度都很爛。改這些內容不知所云的作文，我通常是只看開頭和結尾而已，最後給60分上下的分數。拜託，寫這麼爛，學生也只是為了考試去抄的，我認真的話就輸了!

有很爛的，當然也有好棒的。看到棒棒的文章，總算輕鬆多了!程度好的學生文章，字跡端正、用字好、文法正確；再厲害一點的學生，標點符號也正確，甚至會用成語，我讀起來真是輕鬆愉快。這種文章，自然而然就會認真批改，挑錯字、寫評語等，然後給個甜滋滋的95分以上。

這個班30人的作文，我花了整整3個小時批改、算成績。「扼!浪費時間!」做完後我忍不住碎念一陣。這個工作不是只要上課出現在課堂、擺出一副正經八百的臉、說一些沒幾個人在聽的無聊中文、偶爾需要雙手插腰，恐嚇學生安靜、點點名、跟助教聊聊天，這樣的事情而已。

還有一些拉七雜八的工作，比如準備上課內容(相信我，我雖然聽起來很混，但是每一堂課我都有認真準備)、寫教學計劃表、準備考卷、改考卷、算成績等。這些工作都不能在上課時完成，所以得花我自己的時間，而且這些時間是沒有薪水的呀!!所以我把這些工作簡化到極致(白話文:越懶越好)，標準放超低，有做就好。然後我一定在上課時批改完學生的作業。有時候看到其他的老師，抱著一疊學生作業離開教室，我都在心中默默給予他/她一把同情的眼淚，然後對自己按讚，覺得自己真聰明。

按下「成績確認」鍵，送出總成績。我，放暑假(無薪價)去了。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