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難逃偏見的困局

《叫她系主任 The Chair》打從奈飛發佈了預告之後，我就一直期待著它的播出。

我先說說為何我期待？首先，如果你熱愛文史哲，《叫她系主任》絕對是你應該看、必看的連續劇。這部劇的優點，除了故事輕鬆，老中青搭配也得益。當然，要說它跟高等學府有任何相似的”味道“的話，我倒是覺得它并沒有成功的將”知識分子“骨子裏的迂腐給表現出來，甚至在這些教授身上，看不到太多知識分子的酸腐。但，要表現出知識分子的酸腐也不容易，這劇裏大部分演員能掌握到文人的基礎輪廓就很不錯了；再來便是它的節奏夠快，不拖沓，甚至可用”活潑“來形容。

但如果站在對立面來批判的話，這部劇倒是像把許多文史哲大名人的名字搬出來，或者名句從主角口裏被朗讀出來，以證明這確實是一部以“文學院”為基底的連續劇。如果繼續站在批評的角度去審視這部劇，它文學的成分固然有，但它的内核更像是職場大鬥法，如果你在高等學府呆過，你會發現職場的鬥法不過是雕蟲小技，知識分子的鬥法不僅要惡心你，還要惡心死你！

不過，劇裏也有相對精彩的知識分子角色代入得人物——Elliot Rentz（Bob Balaban飾），這位研究梅爾維爾的老教授，他的每一個舉動都是滿滿的傲慢和瞧不起人的知識分子特有的氣質，是那種老貴族老紳士的味道。尤其在面對跟他同樣是研究150年前的美國文學的黑人女博士Yaz McKay（Nana Mensah飾），Elliot與Yaz聯課的時候，他一臉盡量維持紳士又充滿不屑和偏見的表情，讓人既心疼又拿他的脾氣沒轍。

在我看來，Elliot還是太可愛了！這小老頭我實在不願意把他劃入壞人角色裏。雖然，最後倒金主任閣的發起人是他，但他的言行舉止與其說是小氣，不如說，他試圖用自己老邁的會失禁的身子，去捍衛過去三十多年來自己在學術上的一點并且快熄滅了的驕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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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系主任》的故事核心，我想編劇試圖表達的是老中青這三代對於當代諸多問題的關心的層面有多麼的不同。就拿Bill Dobson（Jay Duplass飾演）這位教授而言，妻子死去之後，他一蹶不振。身邊人都叫他趕緊振作回來，畢竟這位曾是系主任的Bill Dobson，不論在才氣、知識和勇氣上可是一流的人才。

不過，Bill Dobson因為一時無意識的“向納粹敬禮”的手勢，結果被課堂裏的學生拍下，後製加工並上載網絡平臺后，鬧出“誰才是極權分子”的情節自此展開。

近幾年，反智風興盛，美國前總統特朗普上任以來，全世界仿佛進入”人人都吸了大麻“的自嗨，《叫她系主任》的編劇團隊在我看來是很精準的拿捏了反智這把雙刃劍，在平民主義自由主義、極權等的政治意識上，他們的力度乍看輕彈淺唱，實則以項莊舞劍姿態，要觀劇的人明白，整部劇在意的是那些”沛公問題“。

一個教授因納粹手勢視頻、“自由”的“欲加之罪”，Bill Dobson這位才氣過人的教授，縱然滿腹經綸，也難敵“無的放矢”的帽子頻扣，加上院長Dean Paul Larson（David Morse飾）的胡來亂搞，乃至後來在校園記者的報導下，金主任因對Bill Dobson的助理所說的一句“不要對外發表任何看法”，而助理被校園記者煩透時，無意間脫口而出，本來就很接近事件風眼的金主任也難逃被捲入霸權困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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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政治立場。但并不是人人都能自由表達自己的政治立場。從《叫她系主任》回到我們生活的現實世界，我們可曾想過：乍看，我們似乎活在比從前相對自由的空間裏，但實則我們是比過去的人更不自由，連表達自己的看法，也會被不知頭尾的人，簡單粗暴的歸類到某個標簽、範圍領域裏去。

我常跟親近的朋友說，如今人類的情況并沒有往更美好的方向前進，雖說科技進步了，但對於自己的文明、歷史的瞭解卻愈發的退步，甚至有一種可怕的“原教主義”的味道彌漫在周圍。或許，我們真該檢討，貴族教育以後推出的，為因應工業革命而發生的現代教育，是否為我們培養出了“獨立精神，自由思想”的人類？

莊卉家在做客“聲東擊西”這檔播客節目時，說了一個讓我腦袋清醒的詞組——氣味偏見。把“氣味”二字挪走，讓你在“偏見”這兩字前面加入任何詞組，不難發現，我們永遠無法中立的看待事情，或者自以為中立的處理事情。

我們難免會自我產生偏見、遇到他人的偏見，但面對偏見時和發現自己對某事物的偏見特別强烈時，我們能站在理性立場上去審視“偏見”嗎？

不論是現實還是《叫她系主任》，就算學富五車，把西方自由、民主、精神分析的理論掌握透徹，一旦面對人的精神意識的變異（不論前進激進或後退落伍），誰都沒有能力”用文明去說服”每個人的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