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治療12-飛鳥的存在、至暫至輕的苦楚

今天一開始我們談到住院，你問我對於住院有什麼想要說的，我說還是很憂鬱，自殺意念有下降，但自殘衝動還是很高，住院醫生幫我減藥，我都睡不好。我說想到下週要實習，就覺得憂鬱，你問我有什麼擔心的，我說我不會寫訪談大綱，對於更生人我不了解，如果是精神病患我可能還比較了解要怎麼訪談，你教我直向的以時間軸來分，過去現在未來，過去犯罪行為，現在生活如何，未來規劃如何，還有橫向的家庭狀況如何，現在的休閒生活，反罪的動機行為...等。你教我如何寫訪談大綱，還提醒我不要寫得太好，要讓督導有指正的機會（笑）。我想你是在減緩我的焦慮，儲利現在的議題，一切都要等去機構在說，你如是說。也只能等待了，雖然還是很緊張，很焦慮，但有你的指點，也算有一點方向跟收穫。

你問我今天有什麼想說的，還是要延續上周的？我其實忘記上週說了什麼，於是我說我今天有想說的，我說今天我在外面抽菸，看到樹上的飛鳥，是麻雀，在樹枝上站著，過沒多久，飛走了，我思考著飛鳥存在的意義，我想起住院的時候我在看沙特的存在與虛無，第一張講到了虛無，很奇怪他沒有先談存在的本質，而是先談到虛無的存在如果照黑格爾的邏輯，存在先於虛無，因為先有存在，然後有存在的否定虛無的產生，而照海德格的邏輯，虛無跟存在是一體兩面的，世界的本質就是虛無，人的存在又是實在的，可是人存在了又會像飛鳥飛走一樣消失，人會化作塵土變成虛無，那麼人的存在又有何意義，你問我看見飛鳥消失想到什麼，我說了我交換的經歷。

我大四那年去立陶宛交換五個月，含機票，畫了25萬，玩了25個國家，超過30個城市，我住過無數個機場夜巴、五百到八百的背包客棧，曾經在凌晨站在比利時的街頭，看這外面大雪一直下，沒有地方可以去，旁邊有著一個街友，我也去過北極圈，在不同的緯度經度生活著，那時候我也憂鬱，我感到憂鬱，可是卻也快樂，我曾經想過如果時間暫停在那一刻該有多好，為什麼我這麼勇敢，因為我也想過最壞的情形，就是被扒光或是被殺，兩者我都不怕，如果能一死了之該有多好，那時候的我還沒有吃藥，只帶著神經內科的慢籤，止痛止暈止吐跟抗焦慮藥，後來也沒在吃，你問我駐波蘭精神病院是不是那一次，我說不同，波蘭那一次是我去打工度假，是在確診至齁去的，你問我為什麼住進去，我說因為那時候有一個生活習慣不同的同事，處處管著我，我壓力很大，我很想死，所以我跟波蘭的醫生説：i want to suicide.然後就住進去了，那一次我帶著大量的精神科藥物過去，但按撿拾因為行李晚到，沒有帶處方籤過去，所以我的安眠藥都被扣留，還被罰了兩百歐，才拿回我的行李，因為安眠藥是非法物質，管制藥品。我說為什麼我去立陶宛，因為我在台灣覺得召會生活壓力太大，每天都塞得滿滿的，我每天十一點才能讀自己的書，讀到一兩點，五點又起來讀聖經晨興，我覺得很想逃，所以我逃到立陶宛，我在那邊只修一門立陶宛文，還常常翹課，但我在那邊都有去教會，去各國旅遊也有去當地的教會，外國的教會生活比較輕鬆，我覺得很easy，所以主要我是想講外國的經歷，讓我體驗到存在的美好，卻是短暫的，我問我自己，如果我知道22歲的我會再次發病到需要看精神科的程度，需要住院、反覆自殺的程度，我還會不會去交換，我的答案是肯定的，我還是會去，印為那是我人生最快樂的時光，我看遍世界的美景，21歲的我無法想像22歲的我會遇到什麼是，我只能接受22歲發病的我，我只是懷疑我的人生存在有什麼價值。

我的交換有什麼價值，你說有沒有聽過至暫至輕的苦楚是為了成就極大永遠的榮耀，我說有，聖經上有這麼一句話，你問我知道什麼是永遠媽？我說就是喪失時間感，你說對，你知道七八十年跟一百萬年的差別嗎？我説就是沒有過去現在跟未來一直都是一樣的，你說我們人生不過七八十年，可是將來卻可以得到永遠的榮耀，就算現在是痛苦的，不過也是短暫的，你問我發病幾年，我說九年，你說約瑟被下在監裡13年，我還有四年，主耶穌花了幾年，我說三十三年半，你說對，他畫了三十三年半被人唾棄，講道，生活，祂也曾叫神挪去苦杯，但祂說什麼，祂說求你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你的意思，祂是那麼的順服，我哭了，我說可是很苦啊，你說主耶穌不苦嗎，他不是為我們成就一切了嗎，你覺得你幸福嗎？我說我覺得在這個家庭我很幸福，你說沒有別的嗎？你說主耶穌替我們死不是也讓我們感受到愛嗎？你問我什麼時候感受到愛，我說沒有，想不出來，你說主耶穌在創世之前揀選我們替我們成就這一切，我們愛因為神先愛了我們，你很懷疑一個感受不到愛的人，要怎麼説服別人他是愛神的？你說如果我們感受不到人的愛，那麼一定是我們與神之間也出了什麼問題。

你問我所以我們要延續上周講的嗎？我實在想不出來上週講了什麼，我說延續上週講的，你說所以飛鳥的存在讓你想到什麼，我說就是飛鳥曾經存在，然後他消失了，離開我的世界，就變成虛無了，變成虛無就沒有意義嗎？你問，我說可是他就不在我的世界裡了阿，你說萬有都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著益處，也許今天飛鳥飛走的議題，是為了讓你我討論存在的意義，我想是的，飛鳥的議題的確是一種隱喻，你說飛鳥飛走了讓你想到你我之間的關係，你問我為什麼我金天跟上次都沒有提到之前講的不安全感，怕被抛棄的感覺，想了一下，其實我本來也想講，可是我又覺得在重複講這種感覺好像我很不信任你，我回答因為我相信你會在，其實在說的當下我不是那麼的確定，可是說出來讓我更確定你會在的事實，你點了點頭，你沒有再説些什麼。

我說我出院的時候看到一則訊息，是我之前一起住的姊妹傳給我的，上面寫著我之前寫給他的一段話，內容大致是這樣：如果我們一直在軟弱到神面前，得著加力的循環裡，就只是這樣而已，但若我們看件，基督至終要帶進千年國，新天新地，而召會就是那日的預嚐，那麼我們就有永遠的盼望。你問我怎麼砍自幾寫的這段話，我説可是我很討厭這點，我說我最討厭團體生活，因為神要得著的不是一個單獨的得勝者，而是團體的新人，祂要得著的是一般團體的得勝者要勝過敵基督，勝過撒旦，最終帶進新天新地，可是我真的很導驗團體生活，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去交換，因為我真的覺得台灣的召會生活太緊了，每天都有聚不完的會跟交通，你點點頭。

我說可以討論怎麼處理憂鬱的問題嗎？你說你覺得不需要討論這個，你覺得這是冰山得外層，我們要談的是核心，我問你什麼是核心，你說你不覺得一個與神之間沒有問題的人會有這麼大的衝突感，我之所以會這麼憂鬱，都是因為我的信仰內在是衝突的，我覺得你說得對，我說對小時候就很衝突了，也許我們下次可以談談哪些地方衝突，你覺得信仰的衝突導致我與人之間的關係都不對，因為我們是用神的愛在愛人，如果我們感受得到神的愛，自然能以神的愛去跟人相處，反之如果我們不能以神的愛去愛人，那麼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跟人相處，就會產生衝突，所以你覺得我的核心問題是信仰的衝突，我說沒有更簡單的路嗎？這很困難誒，我邊說邊哭，你說有啊，ＣＢＴ（認知行為治療）我說你很討厭欸，我不要，你說存在本來就是困難的，你本來就是困難的個案，生命的本質本來就是困難的，沒有簡單的，我只能哭著說對。你說如果我今天拋棄的了教會就沒有這個問題，偏偏我又緊抓著不放才會產生矛盾。

反思：今天我們談到飛鳥存在的現象，從飛鳥消失的議題去探討人生存在的意義，生命存在的意義，人終究會化作塵土，終究會消失，那麼人生這麼努力又是為了什麼，你問我會不會埋怨神，我說會，我很埋怨神為什麼給我走這麼難走的路，可是你說至暫至輕的苦楚是為了成就極大永遠的榮耀，我想你是要我想想看將來所成就的到底是什麼，雖然今生是短暫的也是痛苦的，但是將來是永遠的、榮耀的，在新天點裡只有快樂沒有痛苦，你叫我問神說為什麼今生要讓我這麼痛苦，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問，我只是埋頭在自己的痛苦裡，匍匐前進，我還是有在前進的吧，雖然進度很緩慢，髓然我覺得狀況很糟，想到實習我就一個頭兩個大，我很焦慮實習會再次重蹈覆徹，再次失敗，再次像之前工作一個月就要住院一次，沒辦法撐到兩個月，但你說做了才會知道。對了我還告訴你我去報名張老師，所以十月課程會開始，週日也要上課，以後我週六上課，週日上張老師，一週在實習，整週都是滿的，又像以往一樣，可是我說大學時其我也是這樣，我可以撐著憂鬱症又修27學分又過召會生活，又雙又輔又學程，還把學業完成，就是因為我把自己塞滿滿的，讓自己沒有時間憂鬱。不知道這次會怎麼樣，可是我知道這次不同，因為我知道，只要我不自殘，我就有諮商，我就有你在，我就有你的陪伴，我知道泥會在那裡撐著我，接住我。謝謝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