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靜下來寫作了。
在現實世界忙轉不停的日子裡，我除了如前一篇裡不斷自問「最後，遺留下來的會是什麼？」這個問題之外，也終於開始緩步咀嚼文字、整理思緒然後試著找回寫作的手感，進而可能某種程度上追尋寫作的意義。
對我而言，寫作始終是極為私人的活動，甚至就只是一種紓壓的方式。因此，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光是在自己的電腦文檔或手機記事本中自顧私語就覺得很滿足了。那些產出的文字與其看作想傳達什麼，倒不如說是一種自我的思想訓練，也是對自己生活的釐清、統整，然後再出發，並且帶著點不想遺忘過去的意味存在（當然，後來還是都忘光了）。然而，當靜下心想，事實上從沒有一種寫作會是全然個人的，因為在使用文字與詞彙，在組織並表達一些概念時，寫作者就在與整個文化社會乃至人類世界做連結。這個世界包含了不同時空，它以精神或靈魂作為傳導。很珍貴。
當想清楚這點以後，前一陣子對於公開寫作的恐懼終於逐步消除了。當初對於公開寫作之所以會感到恐懼，一方面是因為我總覺得在一些地方就該學著融入那個地方，而非創建自己的特色（比方在 Matters 上，因為當初是由專業媒體人組成，並且關注社會重大議題，因此我總覺得自己不該再寫有關生活類的文章。然而關於社會學政治學或哲學等文章，卻又需花費很多心力才能產出一篇，因此漸漸地就有心無力，且不免在寫所謂較「硬」的文章時，忍不住想寫點「軟」性的文章。畢竟我也不總是那麼嚴肅的呀！）另一方面則是，我總覺得公開寫作隨之而來的社交，讓身為內傾性格的我很是焦慮。
不過經過幾個月在現實生活中「真槍實彈」地與人接觸，漸漸地，我發現第二點的社交問題不再那麼可怕了（因為現實更可怕）。而因著對社交不再那麼恐慌，我也終於慢慢接觸各方來信，就這樣看到了方格子的貼心來信，其中提及「寫出自己的影響力與品牌力」這點。也許我並不會寫出影響力或品牌力，但如果只是放鬆但以公開的方式寫作，那應該沒問題的吧！
於是，我慢慢步上了回歸公開寫作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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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Matters 上看到「寫信給十年前的自己」這活動時，內心不禁一陣悸動。
十年，多遙遠的距離，可是如果足夠幸運活得夠久的話，其實十年又不是那麼長。
提及時間的長短，讓我不禁想到很久以前閱讀過一篇文章，提及人生大約七年算是新的一輪，在每一輪中應該要讓自己有所成長。如果以七年這個時長換算下來的話，那麼十年大概是一輪半。這一輪半的時間，我的確應該好好回顧好好反省並留言給自己一下。
所以，就著這個話題，我決定寫一封信給十年前的自己，要對自己說話似乎有點難，可是，大約會長得像這樣吧：
嗨，小黃毛，對我就是在說妳。妳在人生當中第一染了黃髮（後來妳也會知道這是最後一次妳在人生染那麼誇張的髮色）因為髮禁解除了，而妳的內心中充滿對「酷」的渴望，只因為妳討厭任何學制或是關於制度的東西。
如果可以的話，我知道妳甚至想就此順著當時的渴望，走向非常龐克的那一塊，妳想試試看抽菸的感覺，妳想未成年喝酒，妳想去刺青打耳洞，然後可能看很多閒雜書。妳想像妳國中時讀的小說《小雛菊》那樣，有個淒慘但卻浪漫的故事在生活中發生，那會被妳形容成有趣的經歷。但是妳卻還是保持潔淨的衣著相貌（噢，除了頭髮。那是妳自豪於終於變壞，某種程度擺脫束縛的象徵。）和勤奮的態度，日日準時甚至提早到校，科科考試都用心準備，甚至，妳卻因為好面子，不服輸，想考取好成績，所以行為完全符合學制。
我知道妳內心衝突無比。一方面的妳像是個淑女，彈琴賦詩讀書寫文還畫圖（呃，後來因為準備升學考，所以妳逐漸沒時間做那些事了。）另一方面妳卻想像《龍紋身的女孩》那樣，做個壞女孩可是頭腦聰敏且以正義的心對抗世界的荒涼。
於是，當時或許妳並沒釐清的那份衝突，今日我也不想釐清，只想透過十年間距累積的一點經驗告訴妳：「繼續去衝突吧，繼續去感到矛盾吧，不論是衝突還是矛盾都是件好事，不只會讓妳成長，還會讓妳更接近生命的本質。」
就著這點，我必須恭喜妳還會想試著變壞（即便後來還是那麼乖，那麼溫順，那麼地「書呆子」）因為妳試著在單一中為自己尋找並嘗試不同的道路。雖然因為自尊和自卑最終妳走上一條昏天黑地的道路，但是，永遠要記得不要死腦筋地執著一件事，永遠在對大環境中乖順時，要懂得保留一點壞，因為只有當嘗試去檢視框架甚至偶爾跳脫出框架，妳才能看到一個更廣大的世界。
我不想妳成為某類人，因為人生裡本來就沒有某類人可以定義妳。
這句話並不是指妳可以就此隨心所欲，或是三心二意，而是要妳在多方接觸這廣大的世界的同時，也要更堅定地變強，並且投資妳的夢想——真正的夢想，而不是追逐潮流的夢想。因此在妳感到不舒服或是想變壞時，我希望妳能先自我分析：到底是因為不耐煩或是沒自信做到，而想逃離那個情況所以想換條道路走走看，還是因為本來就沒興趣，只是瞎耗著死撐著浪費時間呢？我相信妳一定能夠辨別出這些差異，並且能為自己選擇一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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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有那麼一點支持妳理智地變壞，我也想告訴妳，別害怕被人目為孤傲，別害怕離群索居，但也要試著花點時間跟人相處，雖然妳討厭與人相處，可是畢竟這是一種技能，一種未來很好用的工具——如果，妳真的這麼討厭與人相處，不妨想想這也是一門「技藝」然後多練習吧（不過，必須說妳很幸運，有那麼一群朋友不離不棄地打擾妳，抓妳進她們的小圈圈，並且十年後的今天還在聯絡，而從德國回台時也都會見面。）畢竟，都是緣分。
這就不得不回到上一段提到的課題：變強。
其實說穿了，變強是另一種框架，也是需要偶爾耍廢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因為這個信念，而沒有看到更大的世界。我不希望妳為了變強，所以忘了生命裡還有生活這件事，只懂得工作和不停努力；我不希望妳為了變強，所以連基本的健康都不想顧及，只想以最少的睡眠換得最多的工作時間；我不希望妳為了變強，在提升能力的同時，內心卻日益脆弱空乏，並且變得焦慮又焦躁還失眠。
很多時候的轉變，不論是成長還是變強，都有它的時機點。而妳會發現，不出色不優秀又如何？每一份平凡其實從來都是由不凡支撐的。因此我想告訴妳，每天都值得用妳舒服的心情（不一定是開心，如果當天妳喜歡多愁善感或是憂傷，那妳可以好好品嚐那份心情但一定要感恩）去過每一天。另外，每天一定都要給自己一點獨處時間，讓妳回歸自己，不要去想著誰，甚至是誰怎麼想。
妳擁有很「酷」的基因，那也許並不會體現在外表或是話語裡，但是請記得，永遠別忘記那種「酷」的感覺。關於妳的人生，其實從來與別人無關，不論是他們誰給妳標籤、期望、言語、思想等，請咀嚼並認同了，再行動。堅定且理智地走在專屬自己的道路上，不因別人如何就受影響，就是最「酷」。
而我要告訴妳，除了保留酷的基因外，妳將會明白一個詞彙叫「中庸」，或說「平衡」。很衝突嗎？其實一點也不。「酷」基因將會帶妳清楚知道要什麼，並保持開放的心，而「中庸」和「平衡」，則將會是日常生活的實際行動法則。妳將會明白很多事情會在「中庸」與「平衡」中優雅地完成。
所以我說，優雅與酷，從來不衝突。只要妳仍保持妳自己即可。
沒想到一下寫了這麼多。說起來，現在偶爾我仍會「暴走」，比方通宵閱讀一晚，比方在凌晨出門散步，比方去讀一些很艱深的文章然後什麼也沒學起來，比方自己一個人揹著包說走就走。
十年了，也許我並沒有框架下所謂的成長，就只是那麼隨意地經歷過一些事。但我仍記得偶爾不那麼乖幾回，畢竟這才是人生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