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偶爾出去旅遊在旅館的大廳裡,都會一直盯著接待櫃檯後方的世界城市時鐘看,墨爾本快台北三小時、東京快台北一小時、倫敦慢台北七小時、紐約慢台北十二小時,這種同在一個地球上的不同時間感,總讓人有種時間跟空間錯置的奇異感覺。
高中一年級的暑假,自己第一次且一個人隻身到美國,記得在達拉斯機場要轉機到聖荷西時,我因為忘了中部時間跟太平洋時間的時差,在偌大的達拉斯機場的不同航廈之間慢慢移動,一直要到登機櫃台我才知道自己已經錯過飛機。幸好,在地勤人員協助下順利劃位到下一班飛機,即便稍有延遲仍順利抵達目的地。
其實,職涯跟人生,也好比世界時間一樣,每個人都生活在不同的時區裡。有人早慧,在求學期間不斷跳級,或許高中的年紀就完成了其他人要到30歲才拿得到的學位;有人慢飛,在求學期間或許在制式教育的標準下成績不突出,但出了社會後靠著自己的適應力和應變能力,在不以分數論成敗的社會立下自己的戰功。有人早熟,在孩子的年紀,可能就開始面對成人世界的離別聚散或是金錢感情糾葛;有人慢熟,像個永恆少年一直受著家庭的庇蔭,過著只管追求自己夢想的人生。
然而,這些不同的人生進程,就好比世界上不同的時區,有人快、有人慢,但終究我們都是過著一天24小時的人生;而不同的人生路徑,也好像飛機不同的航道,如果知道目的地在哪裡,中間經過幾次轉機或是停留,甚至趕不上飛機,也只是旅途中的插曲,至少心裡仍懷抱著能抵達目的地的希望。
英國作家與哲學家Alain de Botton在其所著《我愛身份地位》一書中,點出了生在前所未有富足年代的我們,對於「別人對自己的看法」以及「身份地位」的焦慮。想著那些需要在他人面前展現自我的場合,無論是逢年過節的親友聚會、同學會、婚禮等場合,我們希望自己看起來得體、體面甚至讓他人覺得我們過得很好,無論這些看到我們的人是一年只見一次的親戚,或是十年不見的同學,而往往我們比較的對象,也不會是比我們高上好幾階級的人,就像是我們可能比較會嫉妒自己的鄰居或同事買了新車或升官,而不會去嫉妒英國女王。
這樣因為渴望獲得外在肯定的自我追求,可以是驅策我們向前的的驅力,也有可能成為日日啃食內心的焦慮。然而,就像是多變的氣象或是我們在旅行途中可能會遭遇到的各種意外,飛機、火車誤點、氣象不佳飛機被迫迫降、下錯站、上錯車、錢包被偷被搶、旅館訂房被取消,每個人的「成功」都需要排除或克服許多變因,才是「成功」看起來的樣子;而每一個人的「成功」又該長得一樣嗎?
如果人生是趟旅程,而我們彼此又都活在屬於的時區裡,目的地不同,抵達目的地的路徑跟方式以及所需時間也可能大不相同。就像是我們不會跟生活在墨爾本、東京的人比較誰的時間走得比較快;如果目的地不同,我們身處自己的航道上,跟他人比較在旅途中所經歷的一切,彷彿也只是刻舟求劍般的不切實際。
如果我們都能真正觀照自己所處的時區與當下,確認自己的目的地,或是即便在目的地有不同時,即時切換導航路徑,是不是能夠更自在地去觀察自己所經歷過的一切,以及中途看過或因意外而發現的風景?而不是去走其他人已踩點,把人生成就當作清單代辦一一勾選的人生。
Photo by Luis Cortes on Uns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