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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動物園：醫學生在籍重考事件！

近來學測錄取放榜，其中一則特別引人爭議的新聞，當屬此案：

一名台大醫學系的在籍學子在籍重考學測，從而排擠掉了其他人錄取的名額。

那麼問題來了，我們應該用什麼態度來審視該生（以下代稱為A）是否該重考？

從法律規範面來看，A今天不論是為了「無聊」還是其他高大、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理由去應試，我們都應該先檢視幾個條件：

2. A是否誠實應答並且連過兩關？Check!

3. A是否採用任何違背條例、隱瞞身份等舉措以應試，例如「台大醫學系明訂在籍學生不得重考本系」？No！

從上述可知，在法律規範上，A是站得住腳的。

A可能有很多原因，例如同儕罷凌他、例如心儀的人在下一屆所以想要去下一屆跟對方聚首，又或許只是像A說的無聊。我等外人無法從旁推知，但可以肯定一件事情：是體制允許讓A有這麼玩的空間，同時A的考試能力也允許A可以這麼做到這件事情。

如果我們換個元素，把A生的背景跟錄取地點置換掉，這則新聞的價值將會減少許多。尤其是後者，歷史重考醫學。

這兩種案例，身為一位台大歷史系畢業的校友，我剛好都見過類似的例子，醫學系念了念，覺得沒什麼意思，於是轉降下來成為歷史系的一員，這件事情甚至沒有媒體報導過；而我另一位朋友，則是在歷史系念得很不順遂，也跟當屆的人處得不來索性重考。殊不知，重考一年，考上人人稱羨的好科系之後，還是回到歷史系來跟我們這屆的人玩在一起，到頭來，他討厭的只是上一屆的風氣而已。

但這兩個個案的心理因素會在大眾傳媒中被隱藏掉，只剩下好科系的學生不念好科系or中等科系的學生奮發向上考上好科系。但他們不會被責備，也不會鬧到新聞上，為什麼呢？

思考一下，我們結論談。

道德部分，素來是最牽涉到人心良善與黑暗的那個面相，此處僅以三種常見的理論來討論A生是否道德。

目的論的重點在於：「A採用的手段是否符合目的，且為犧牲自己與他人最小的那種」，若符合這樣的前提，A生大致上是道德的。

A生擁有著在指定考試裡考上台大醫學系的實力，但事隔一年、試用截然不同的課綱，而且又碰上全新的考制，他的實力能發揮多少還在未定之天。在遞出申請書後，同樣都是60級分，同樣都是一起坐在教授面前接受面試，他沒有額外提昇自己勝率的手段，他頂多就是知道一點點大學生活。

依照醫學系每年招收的龐大學生量、華麗師資陣容，A要被認出是在籍醫學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是故他若沒有隱藏，也沒有利用此點，而獲得了錄取的資格。

則可推知，A的策略與目的一致，錄取他之後所造成的排擠效果那是制度上的問題，不是A的問題，不需要去攻擊A。

在義務上，我們要先去思索，A的義務是什麼。或者說「A有不考學測的義務嗎？」如果沒有，則A具有參加考試、證明自己實力（或排解無聊）的權利。

要證明一件事情是對的很難，反正其謬誤相對簡單一些。但恕筆者詞窮，我實在看不出A作為一個意識清醒、有自由意志、有行為能力，且不是百分百有能力在還沒考之前就拍胸脯說「我穩上的啦」的A生有什麼理由被考試方於門外。

而他考上了之後，才來要求說：「你的能力極大，所以你的義務也應該異於常人地大，故而即使法規上沒有辦法懲處你，但你仍該受到道德譴責。」這是完全不道德的處置。

凡義務，必伴隨權利。今天A生按照大考中心與台大醫學系的規則去玩，他獲得了錄取資格，並放棄之，台大醫學系不列備取從而形成排擠，這不是A的權利擴張，是純粹的制度問題，為何A的義務要被上綱到新的層次？

再來，我們看看我們的老朋友，德行論。

德行論講究，一個人的單一行徑不能充分表達他是一個具有道德的人。

例如說：一個人律己甚嚴、不煙不酒、吃素食、勤於國政，聽起來是個好人；他他遇到德國經濟危機時，就將矛頭對準國外或是國內的猶太人、促成猶太人無盡的傷痛與傷亡，還讓歐洲留下無數殘破的家庭，這個人是希特勒。他能說是好人嗎？他當然是一個邪惡、視人命如草芥的殘酷暴君。

A生的生活我們僅從報導所知甚微，但是我們純粹從一件事情：「已經身為台大醫學系的學生，還被錄取為台大醫學系的學生」來判斷他的道德與否，責罵A說：「不知道這樣會妨礙別人嗎？」、「怎麼這麼無聊？」之類的，是否也是有失公允，難以從一個小事件就論其道德呢？

更延伸來看，他事先會知道自己必中、必能連戰連勝得到錄取嗎？怕是也沒人能肯定吧？

這裡是臺灣的學測，是最嚴格、講規則勝於講人情的地方之一。

A選擇重考時一沒有學習檔案可以佐證自己、二不熟悉課綱與出題方向，已經處於相對少數，還能脫穎而出，難道他的勝利是理所當然的嗎？

如果不是，A也花了相當的功夫（或是基本功紮實無比），讓他/她可以度過一切考試進入面試，面試仍是未知數，萬一剛好被熟人遇到怎麼辦？萬一教授真的就是認識自己的教授怎麼辦？

誠然，那樣可能就省去了上述的討論，學校可以不錄取他。但因為你已經在我們系裡面了，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想重考，即便你符合資格我照樣剔除你，這樣的選才標準真的是大家認為公平、公開、公正的嗎？

也許有待商榷。

最後輿論在癥結的點往往會去責備幾件事情，像是：台大醫學系無備取、這個被放棄的名額怎麼辦......，以及前面我們說到的，有些被忽略的問題，如：醫學系降轉到歷史系重新開始。

這些討論往往比不上在PTT上面延燒多年之久，從2019年就到現在都還不時會有人提起的小馮事件（或稱馮魏石之亂）。當事人的生活脈絡、感情脈絡、經濟狀況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有了名校光環之後仍舊跟凡人一樣可以被圍觀、被凝視，就像是動物園裡面的珍奇異獸一樣。

各位，名校學生終歸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和自己的思慮不週；相反地，我們也不是躲在螢幕背後就可以放棄思考，像是躲在欄杆後面看著動物一樣地看熱鬧就好。

現代的公民需要媒體識讀的能力，這樣的能力，可以從這樣的一件小新聞，讓我們一起開始思考、一同思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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