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數的掙扎過後,曾經以為自己很特別,卻終究是要面對那華麗卻平凡的瘡疤。
我不知道多少人覺得自己很特別,又或者多少人打從出生以來便被用模具刻印出一個正常的模樣。至少我曾經以為,我就是那個特別的人。或許並不是特別突出,但是我總以為有某些方面是上天賜予我相較更為傑出的才能,讓我在一群黯淡的背影中閃閃發光。
但就在我沾沾自喜時,祂無情的將之奪去。
到頭來我根本就不擅長考試。我在考試的前天晚上會睡不好,在準備考試的期間,從暑假一直到今天都處於高壓狀態;沒有在考試時,手汗仍然從掌心湧出;更可笑的是我一點都不細心,不論是拿手還是討厭的科目在緊張的氣氛之下通通搞砸。
或許有人會說,那沒什麼。你的結果對比其他人來說已經很不錯,沒權利抱怨。
我不想一再強調我的悲慘,我認為比慘是一件極為沒有意義,又幾近自殘的行為。更悲哀的是,自殘多少還能得到某種釋放;而跟別人比慘只是用他者的刀砍自己,沒有釋放,只有羞辱。
所以我也不必要重申什麼我考得很爛之類沒有意義的話,畢竟這種話我早說多了,但大多數時候都在隱藏自己的情緒,深怕哪天不講話陷入陰鬱,搞不好還會被轉介之類,徒增不必要的麻煩。
先說周圍的人吧。我沒有要抨擊或是攻訐,只是簡單地把一件事說出來。老實說,我對於為人師表的職責早就已經沒有什麼期待,只要專心傳授知識和考試技巧之類即可。
但有些星星總是叛逆於北極的方向,特立獨行。有些人可能適用激將法,但這並非放諸四海皆準的教條,更遑論激將法是有個限度的。被激將法激勵後決定採取行動,卻仍然重重的摔了一跤,這時候指著別人鼻子哈哈大笑,叫別人放棄夢想,我個人不認為這是妥當的做法。以一種倒反的方式揭示了平凡與特別的差距,說我再普通不過,比不上許多更特別的人;但實際上在我耳裡聽來卻是暗喻我的特別,特別的糟。
顧里的「鏡中自我」:自我形象是由與他人互動所形成的評價構成。那麼我在這面似乎是照人不照己的鏡子裡,到底看到什麼倒影?一團混沌。人很複雜,有時候最難讀懂的是自己。至今許多人都覺得我很聰明,這些浮誇的言詞搞到最後居然也讓我誤信。事實上我在鏡中看到的,如此特別的映象,只不過是由一方深邃不見底的黑洞,在光明的世界製造出一團神秘的晦暗。因為沒有人看得懂,更無人得以接近,所以才形成一幢抓不住的虛像罷。沒有人看過不代表你在上帝的眼中是特別的,在全知的祂眼裡,你和千百萬個漩渦一樣,看來令人費解,但不過是一團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如此平凡的混亂。
最後說說自己。我很喜歡看成功人士的影片。時下有些創作者會記錄自己的日常,例如在某知名大學讀書的方法和一天的行程,又或是醫師律師之類社會新鮮人如何將自己打理的一絲不苟等等。我思考很久為什麼我會喜歡這類影片;或者,我為什麼一直在看這些影片。說到底我其實並不喜歡,有時候覺得,這根本都是假象。說真的,誰起床頭髮可以剛剛好亂得如此有章法,彷彿刻意造成?但我還是一直看。好像是相信我跟他們一樣特別,所以成功的方法可以如法炮製,然後有一天,我也會如此亮麗。用不著現實甩我一巴掌,在這些影片麻痺自我的間隔,虛幻的現實和真實的虛擬,往往都已告訴我一切,但我總是視而不見。我再平凡不過,沒有所謂天選。
傾倒一紙荒唐,好像鬱積的酸臭通通被清光。
我很想這麼寫,但如果我對悲傷說謊,我還能夠確實掌握什麼?我們不能決定怎麼生,那是前世的業障決定;我們不能決定怎麼活,那是該死的社會決定;我們照理能夠決定怎麼死,但很遺憾的人並沒有這個權利。生活總是推著人向前,究竟是鼓起多少勇氣,或是,失去多少勇氣,才膽敢放棄。可悲的是,我沒有勇氣,自然無法鼓起,更沒法失去。我沒有接受自己的平凡,但是生命沒有給我選擇。
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蝨子。
但我不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