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以後,有很多人都想要回到「還不用煩惱賺錢」的成年以前,日日可以望著天花板,隨時間恣意的流去也不在乎日子慢慢老去。「回到過去」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在漫長且辛苦並且看不到頭的人生,於我而言只是盡力的邁開腳步,好好的、穩健的踩著地,不致於在哪個時光中歪斜、傾倒在不敢懷抱希望的道路上!
有一段日子我過得愜意。
三十多歲就過著一日工作四小時,但生活無虞還算輕鬆且錢很夠花還能存的日子。但我似乎愧對了那段美好時光,日日質問著自己:「真的可以這樣過日子嗎?」「憑什麼是你可以過那樣的日子?」「你怎麼可能可以這樣過日子?」「這世界的好運怎麼可能落在你頭上?」⋯⋯以致於後來我的日子墜入了很深的黑暗中,不安、焦慮、恐慌、憂鬱,我幾乎只能在黑暗的電影院中感到心安、才能在那裡安睡個幾十分鐘。
其實要說有多好運?只不過是比起往前算三十多年的人生,更感幸福一點而已!而我從來不相信「幸福」或「幸運」是我可以遇見的。就好像回想起某一段「讓我感到幸福、有人牽掛、有人在乎我的存在與否」的戀情時,我還能夠清晰感受著我是如何用盡全力的把那個張開雙臂想要接納我所有毀滅般憂鬱的那個人給推開,就連想起那些細節,還像自己握把刀一樣不斷刺著自己的胸口。
「那不是屬於我的。」
也很像初初進入matters時,我曾經用力的逃跑。在我擁有許多目光被看見的時候,我也經常的問自己:「怎麼可能是我?」以致於有些不太熟識我的朋友對我的慌張、不安做了那種「我太過貪戀matters的名氣」的解讀。
關於「得到被眷顧的機會」,我總是不太相信會落在我的頭上。我總是逃也似的,從過於安穩的地方逃跑,非得自虐似的讓自己成天焦慮才能感覺自己活著!
直到現在我才想起那段愜意的人生,才發現我竟然那樣揮霍著那些得來不易的運氣,在一天工作四小時的就能過著很好的日子以外,用了其他二十小時放任自己溺在情緒的黑洞裡。或者,即使我想方設法的想從中只是稍稍的站起身,都會很輕意地再沉入更深的黑暗裡。
從那段愜意但情緒崩壞的人生走到這裡,中間花了六七年的時間。
其間花了兩三年在對抗找不到理由的那些病痛,後來才知道,找不到理由的那些病,應該去給精神科醫生瞧瞧,但我沒有,只是一再聽著所有診間的醫生問那一句:「你有沒有好好睡覺?」其間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焦慮著:「我現在不工作或者沒工作,沒有錢了怎麼辦?」但每一段日子,我都安穩的度過了每一段金錢的缺口。
後來都笑著說:「Covid-19這三年救了我。」也說不上是「面對瘟疫或者災難,人有了什麼新的體悟。」也許是年紀更長了一點,也許是世界變動的一切,使得那些那箍著自己的不安,有了什麼解套的方法,特別是在那些「我到底憑什麼可以這樣活著?」的質疑中有了更確切的自我認同,而更願意相信「也許這一切只是為了讓我學會對抗內心的不安」而決定把它們拋下!
那段日子我經常的生活是這樣:
我開始中斷自己的工作時間,不在假日、夜晚工作(在那之前我一天工作十六小時)到後來因為沒有案子而變成一天只工作四小時;我開始在這四小時以外的時間去運動、去畫圖(就是沒寫字,也許當時好好寫字就不會那麼焦慮);我開始一天花兩個小時運動、一小時作飯⋯⋯
我沒有把握那段日子,沒有把握那段可以輕鬆自在的人生,而以無限的焦慮籠罩。
我不確定現在(2022年的秋天)這段接近那段愜意的生活能過多久?工作依然不穩定但還算沒有空缺的收入,以及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日子,似乎只要想辦法讓自己不要那麼不安、焦慮,去感受那種幸運或者幸福,就能稍稍感覺對活著的想像、渴望;似乎不應該將人生所感受的美好再那麼用力的向外推去,而應該好好相信自己值得擁有那樣的人生,並且用盡全力再往更好的地方前行!(而不是不斷質疑自己憑什麼!)
如果那段日子可以重現,我想我應該準備好了。不再讓自己墜入誰也拉不起我的黑暗裡!我好不容易從那裡爬起!
20220925。日記。高雄
圖:20160629,大阪道頓堀,Canon EOS M3。那六七年間我做過最好的決定就是起身去京阪神度過了一個月的夏季。國門將開,有沒有人要買衣服XDDDDD,我的「台灣人系列」全面九折,而且新品沒漲價和調降一起賣喲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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