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最喜歡的行程,就是跟著母親到親戚家,如果狗狗也一起跟著去的話,那就好玩了,所有的小孩兒跟狗狗們追成一片,閙成一片,不會有人喊著要我們小聲一點,因為大人們彼此間也有聊不完的話題。
等到要回家的時候就是最難過的時刻,大概每個孩子都是一樣的心情吧,玩是多麼快樂的事啊。我發誓當時我的腦袋裡絶對没有那種要回家好好寫功課,準備考100分,爭取前三名的成績來光宗耀祖的念頭,我只有想到玩。
記得那時阿姨或表哥表姐們來家裡,我第一句話都是問:「你什麼時候要回去?」小時候總是因為問人家這句話而被黃媽罵,她說我這樣問好像巴不得人家快點回去似的。
我當然不是這樣想,我只是想先做好心理準備,免得他們回去的時候,我又會很難過。
只是,我還是常常因為玩得太快樂,而忘了做好說再見的心理準備。
電影「獅子王」裡有一段木法沙(Mufasa)與兒子辛巴(Simba)聊到生死的問題時,木法沙說:「每當你感到孤單的時候,仰望天空,逝去的國王們,都化作星星指引著你,我也是。」
此時的辛巴還只是不經世事的小獅子,倚靠在健康強壯的父親身邊,看著滿天星斗,聽著父親這段話,心裡的感受或許只是一個溫馨有勇氣的床邊故事而已吧,此時的辛巴還不知道,也還没準備好要經歷那段一個人在成為星星前,要面臨的失落及疲憊的過程。
後來,辛巴在一場混戰中幸運存活下來,在一堆屍體中找到了父親木法沙,難過又自責的辛巴抬起木法沙的前掌,黯然倚在父親身旁那一刻,辛巴的生命旅程才真正要展開。
我想到一個印度的故事,西元前六世紀,有位名醫叫做妙聞,任何疾病只要由他醫治,皆能妙手回春,精湛醫術使眾人們讚嘆他不是普通人,而是神的化身。對此稱譽,妙聞只是平靜的回覆:「我的醫學知識程度和任何醫生都一樣,我的治療有效,全是因為人們信任我,這一切只能說是神的恩寵。」
有一天,妙聞生病了,久咳不癒。
一個朋友建議他:「人家說,醫術再高超的醫生,也治不了自己的病。要不要去找阿曼醫師看看呢?」
妙聞久仰阿曼的大名,因此與幾個朋友立即出發,一起去見阿曼。但當他們抵達的時候,才知道阿曼醫師也因為生病超過一個月,所以去另一個城市找另一位叫貝里的名醫。
於是妙聞一行人又來到名醫貝里的城市,當他們進城時,發現人人面容哀淒,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貝里醫師臥病在床超過半個月了,原本打算明天要去找名醫妙聞醫治的,没想到今天凌晨就過世了。
妙聞聽到這個消息,雙手合十,向貝里醫師的靈魂致敬。此刻,妙聞突然領悟到了什麼,隨即轉身踏上歸途。
同行的好友看著妙聞醫師,眼裡透露出關懷的詢問,那眼神彷彿擔心的說著:「怎麼辦呢?」
妙聞醫師安慰朋友們說:「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同行的友人們,個個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妙聞說:「過去,雖然人人都相信我,但我對自己信心不足。現在,我獲得信心,我重新找回了對內在治療力量的信任,我可以治癒自己。」
我回想起自己生命旅程的片段。經歷過一次次的別離,漸能體悟到萬物皆有時,時間到了的時候,再怎麼不捨,還是要說再見。
每一次再見之後,生命之輪仍不斷前進。儘管內心悲傷,但跟著生命之輪前進,就愈來愈體會到時間的治療力量,學會信任時間的安排。
原來治癒的藥,蒇在時間裡。
有一天,我也會加入繁星一族。當我往下看到有人悲傷不知所措的時候,我可能會故意安排一些訊息讓他們開心一點,讓他們帶著愉悅的心情繼續前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