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讀到
公視新聞網 PNN 專題:「兒童自殺/大人都不懂,我已經努力過」,談到近幾年青少年自殺率連續升高,我想起了這十年來曾工作過的許多青少年:
有的青少年,將無人聽的感覺、說不出的話語,化成了身體症狀、問題行為、精神情況:強迫症、憂鬱症、焦慮症等。
有的青少年,找不到出口,真的就想往各種極端、生命的另一端- -死亡裡,去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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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跟朋友聊起,才發現,原來好多我們,都共同經歷了國中時期,錯一分、打一下,目睹或親身體驗老師們的籐條或木板打到開叉、語言羞辱等等的可怕事情。
我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怎麼撐過來的,或許,就像朋友說的,那是一種一整個世代的「創傷失憶」,我們都以一種解離的方式,才得以走過,並且不想再提及。
我想起了自己的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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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時想自殺的念頭、對死亡的好奇,那時會不時出現在我心裡,因為,是不是,自殺就不用再痛苦?
我怎麼沒有採取行動呢?要謝謝那時瘋狂喜愛的偶像,我覺得我還沒有親眼看過他,一定要活著看到他。(朋友笑說,原來是金城武救了我一命啊。)
直到撐到上高中,很幸運地,我碰到的老師們,對待學生的方式,大多是能好好說、好好討論、好好聆聽,我的高中記憶裡沒有再看到藤條或木板,也不再只有課業,我覺得每天的期盼,多了好多:
可以唱歌、演戲的英文課、看有趣影片開放討論的音樂課、有些令人仰慕的學長的社團時間(我國中讀純女校,所以到了男女合校的高中,覺得是從沙漠進入了一個綠洲)。
高中碰到的老師們給予的自由度、創造度,讓我許多冰凍的內在感覺都活了起來,包含了對死亡的各種想法和好奇。
這個好奇心,促使我在一個考完試看影片的午後音樂課,溜到老師旁邊,直接沒有掩飾的對老師問:
「老師,死亡是什麼?死後人到哪裡去?是不是就不痛苦了?」
我永遠記得那位音樂老師,沒有驚慌失措、沒有責怪你想那麼多幹嘛、沒有拒絕回答趕我走,緩和地說:
「我其實也不知道耶,我也會想,人生.....」她真誠地承認不知道,我忘了她實際說了什麼,也忘了我們對話如何結束的。
但我所有冰凍的感覺,就在這樣的真誠對話環境裡,與心裡期盼各種的人事物,一點一滴地,有了被接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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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能不能成為一個夠值得被信任的大人,能不能給他一個夠友善的環境,這是我們可控制、可努力的」新聞報導裡,一位受訪的輔導工作者這樣說。
我自己的成長經驗,和後來的十年工作經驗裡,深深覺得,青少年時期,其實是充滿生命力、變動性、創造性的一段時間。
有時,大人們,只是需要讓出空間,然後,相信。
青少年會帶著這份信任,開創出自己的路,而非走往生命的另一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