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離不棄的自我焦慮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我一直與各種焦慮為伍,直到現在也是。

不像女生的焦慮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是個胖子,也不太好看,小時候更是胖胖的、壯壯的、黑黑的,五官沒長開、腫在一起,也不知道要怎麼改善或打理自己。

從發現自己和大部分的女孩子都不一樣的時候,自卑感就開始萌芽,不像身邊的女生都白白瘦瘦清清秀秀斯斯文文,在我小時候,那看上去就是「標準討人喜歡女孩子」的模樣,當你不符合主流又不夠強大,你就會得到差別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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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纏的是,當你表現出一些像女孩子的舉止時,反而會被嘲笑,那就只好隱藏了,裝做自己從來就不想要成為那個樣子,裝做自己本來就想要站在非主流的位置上,本來就不想當個女孩子,這樣就可以保護自己了。

現在想想,學生時代的所有叛逆,是不是都來自於這底層的自卑與焦慮呢?

因為這些叛逆行為,讓我後來的人生都脫軌了很長的時間,換來更多的質疑、責備與不信任,加深了對自己的自卑感,認定自己果然就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這樣的不自信,在多年後我無論多麼的努力努力,都還是抹不去。


我值得被愛?

大學時候,脫離了原本生活圈,可能是因為來到異地的水土不服,也可能因為脫離青春期而身體起了變化,我開始變了一個樣子 ─ 僅僅是外在。但那個外在已經讓我能吸引到異性足夠的注意及好感。

我開始被當成一個女孩子看待且追求,我受寵若驚。

就算我隱約知道,那些追求很大部分是來自於性吸引力,我也不在意,連初任男友也大概是喜歡我的身體多過於我這個人,我還是不在意。因為我太沒有自信且寂寞了,那時候的我,極需要被喜歡,被肯定,儘管那些喜歡與肯定都不健康,只能帶來短期的麻痺,我還是不在意。

因為我也不知道正確的愛的方式,我也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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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不相信那些真心喜歡我的人,我總是直接替他們下註解:你只不過是想跟我上床而已。然後把對方狠狠的拒之門外。我甚至用現在的我不會認同的方式對待男孩子,因為當時身邊受歡迎的漂亮女生都是那樣對待他們的。

我玩著一場場不停被索求,也索求人,傷害人,也被傷害的情愛遊戲。

諷刺的是,我用身體交換對方的喜愛,卻只有不做愛也能好好相處的時候,才能相信對方是真的喜歡我,因為那表示儘管我不需要肉體的付出,對方也願意與我在一起互相陪伴。有些女孩覺得即使只想跟自己做愛也很好,那也是一種慾望,顯然對我來說不夠,但我就是一直用錯方式,我自己混淆了遊戲規則。

直到遇到前夫,我會那麼喜歡前夫,與初任男友的一見鍾情不同,是因為剛開始認識的時候,他極為紳士、尊重、耐心及體貼我,而且交往之後他仍然一直很用心地對我付出,各種大方坦然的示愛,讓我深刻的感覺到「啊,原來真的會有人這樣用心地呵護我、把我當寶呢。」,於是我也很快的喜歡上他。

與前夫交往的期間,是我那時身心靈最平靜的一段時間,我不曾懷疑自己是否不值得被愛,我不曾懷疑自己的價值,因此,我也傾力付出在那段感情中。


戒掉男人的焦慮

但後來在婚姻生活中觸礁,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努力,永遠都得不到對方的肯定與愛,換來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妳做的不夠好、妳不夠努力、妳不夠用心、妳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我身心俱疲,你突然發現愛不管用,愛不堪用,至少在婚姻裡,只有愛不夠,尤其當對方首要的不是愛而是你所能提供的價值時。

在這段過程中,我肯定了自己能夠對愛付出的能耐,在對婚姻的努力維繫下,我問心無愧,卻讓自己的身形因為壓力又胖到我最不願意見到的樣子。

然後我分居、離婚,意識到不能再繼續放任我的壞毛病:被男人牽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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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我太容易讓男人左右我的決定、決定我的人生方向,因為我希望盡可能的把他們掌握在手中,這樣我就不會被捨棄,卻從未好好思考過對自己真正有價值、有幫助的決定是什麼,我總是把決定權交給了對方。

於是我花了一年的時間很用力的自我審視、對話與修復,那是一段即便到了現在回想起來都很辛苦的過程,我努力戒掉自己總是想要從男人身上找尋自我價值與歡愛的壞習慣,我戒掉獵取男人的目光與喜愛。嘗試建立自己的信心,努力愛自己、照顧自己,不再把我情緒及情愛的主宰放在男人手中。

這件事,我倒是能驕傲的說我做得還不錯,因為我他媽的超愛我後來自己作主的人生,那讓我感覺真正的活著,而不是一個洋娃娃


都是因為我是個胖子

離婚後那段時間建立起零散的運動及飲食習慣後,體型稍微恢復了正常一點,至少是穿上衣服還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但直到回到家鄉,一直變換的工作環境及念MBA的壓力,又讓我兩度復胖,我發現我總是一直陷入在自我嫌棄中。

而肥胖,是伴隨我最久的焦慮,也是我所有自我否定的根源。如果不是因為肥胖,我就不會有容貌和身材的焦慮,就不會自卑,不會感到缺愛,不會有後續那些瘋狂追逐男人肯定的脫序行為,我一胖,我就覺得全世界都看不到我。

我一方面鼓勵自己,一方面討厭自己,討厭那個把所有問題都歸因在我肥胖的自己,我像是給自己一個藉口,認定我所有做不到或做不好的事情,都是因為我無法控制我的身體,肥胖只是我軟弱、無能的具象化表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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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想要把這樣的表徵拿掉,因為我想著,如果我能把這代表著我軟弱無能的表徵拿掉的話,我就再也沒有理由說我做不到任何事了,我也能夠相信我自己做得到任何事,我一定會更有力量,去面對任何事。

2020年身體出現比較嚴重的警訊後,隔年我開始認真且積極的進行飲食控制以及健身運動,健康及身形都開始往好的方向轉變,我開始逐漸有了自信,相信自己其實也能很不錯 ─ 雖然心底還是覺得不夠好。

我看著很多優秀的人,把他們當作目標來努力,也因此,我一直和比我優秀的對象做比較,然後關注著自己還不夠好的地方 ─ 不放過任何一個小地方。

我不斷不斷地告訴自己,你還要更努力,你還不夠好,不要全盤接受他人對你的稱讚,那是很危險的。

讚美使我迷惑,批評使我失落,我似乎還是找不到一個平衡點,但起碼我知道我有在往好的方向前進,我所要做的就是維持下去。


還是想被愛

離開前夫之後,我不曾懷疑自己有無被愛的價值,因為心境上開始追求一個人的自由,我相信人始終最後都是回到一個人,因此自己對自己的肯定、愛護才是最重要的,比起他人的接受,更重要的是自己對自己的接納、肯定與放下。

有一段時間,我確實和自己相處得很不錯,坦然,也從容,覺得自己有漸漸在變好,雖然不夠好,但也不造成我的焦慮,因為我有看見自己的成長,也體會到在身體上的努力耕耘真的會得到回報這件事。

直到遇見現在的情人,我一心想要可以給他更好的我,反而對自己的外在更斤斤計較了起來,過度用力的關注那些不夠好的地方,想著我還能做哪些努力。

這才發現,啊,原來我還是想要被愛的呢,在這麼喜歡的人面前,我難免的又開始萌生了一些小小的對外在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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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過來說,我可能仍然不擁有足夠被愛的自信。

如我<肯定自己,需要不斷的練習>一文所說,我可以接受並去愛所有不完美的他人,卻無法這樣對待自己,或許我潛意識仍覺得,你必須完美,才值得被愛吧。


想看看自己的樣子

前兩週去上瑜珈課的時候,我第一次只穿運動內衣和瑜珈褲上課,沒有多套一件上衣,除了因為回暖,我突然有種想要在不同的地方好好看看自己身體的念頭,想知道離開房裡的那張穿衣鏡,我的身體看起來是什麼樣子。

不完美,但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差,不是我想要的樣子,但是是我的樣子。

我不禁在想,我持續努力下去的話,會遇見什麼樣子的自己?

沒有預設立場,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喜歡,或是滿不滿意,但是我其實很期待,去遇見那個很努力過後的自己,看看她會是什麼模樣。

年底的時候想要去拍人像寫真,不只是想要記錄下現在的自己,也想要看看在鏡頭下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可以是什麼樣子。

我想要好好地看看自己,縱然我可能依舊與容貌的、身材的、能力的、被愛的、生存的各種焦慮糾纏不清,那些也許都是我一生要努力參透的課題,但我還是要好好看看,那個努力綻放自由、生命之花的自己。

因為那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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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西 ‧ 莉莎 ‧ 旅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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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一場沒有終點的旅途, 旅途中,我們唯一的使命是竭盡全力地探索自己、理解自己, 去實現你想做的事,前往你想去的地方,見你想見的人,並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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