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日子

今天雖然不用工作，早上卻早早就醒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但是沒有陽光。難得比他早醒來，他還蜷曲著身體酣睡。我的右手被枕得有點麻，便躡手躡腳爬到右邊，把左手貢獻出去。

年初的時候，想著要重新好好寫字，但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件。沒辦法組織語言，沒辦法靜下來，做什麼、或者什麼也不做。日子的齒輪嘎嘎運轉，金屬接縫和凹軌摩擦的尖銳聲音不斷在腦裡迴盪。每刻都變成被壓縮的一捲底片，一格一格，連眼淚都靜止了。

做為一個大人，還有一個異鄉人，我們努力規劃，每個空檔都在找中介、看房子、備文件‥而看到的物件，竟多有故事：住宅區暗藏的兩室破落公寓，中介讓我以為我是某個被綁人質；一處七樓沒有電梯、總是陰暗潮濕的無窗大公寓；百年老房，外貌整潔乾淨，竟是因前不久剛有火災‥。精力旺盛如他，這麼折騰幾個月後，昨天回來，他也投降了：

「已經這麼努力了呀‥。」

可是人生，有時候，努力是徒勞的。

上次他這麼睡在我身旁的時候，應該是六、七年前，我剛剛學廚的時候了吧。那時候，也很努力。天遙路遠，總是不知前路，盲目奔跑。就這樣倒下的話，誰來接住你呢？你也想長長地舒一口氣，大字地往下、往下、往下‥‥。別人看不見的細刺，在身上劃出了口子，透明的血輕輕地滲出來，隻身一人的時候，沉寂的洪流從背後吞噬意識。而每天，還是笑容可掬，工作、開玩笑，像不像一隻製作精良的魁儡？

沒有想過現在的早晨，從我還是變成了我們。並不是因為努力的原因，是命裡有運、運裡有命。沒有停下，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

因為生命裡，還是有那麼微小、不經意迸發的善意，溫柔地捧起黑暗裡的你；因為日子，還有一些不能棄之不管的人們願意等你‥‥因為，僅僅只是因為你在身邊，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