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周末,真是衰得可以。
老早和設計師約好剪頭髮,一時興起打算走路過去,滿身大汗走進店裡,才發現我有兩通設計師的未接來電。
因為班表的調度出了問題,櫃台弄混了幾組客人的預約時間,「真的很抱歉,我現在手邊還有兩組已經等了超過半小時的客人,如果妳可以等,我就來回處理。還是、還是我們可以再約改天?」
設計師已經熟得跟我變成好朋友,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間不斷冒出,明明店裡冷得要命。我不忍心為難她,事實也是我時間有限,禁不起等,便隨口改約了另個時間。
回程的路上順道買了青菜水果,過街時,一台阿伯的腳踏車煞車失靈,正巧撞上我左手掛的鳳梨。阿伯有很嚴重的重聽,雞同鴨講了半天,確認彼此沒甚麼大礙,卻沒注意鳳梨已經瀕臨解體,所有的菜都沾了濃厚黏膩的鳳梨汁,回家整洗了老半天,原本該做的事,通通泡湯。
晚間設計師傳訊來,說週日一早有空,專門開店替我服務。我喜孜孜地一路蹦跳,快到店門口,突然驚覺錢帶得不太夠。轉身進了路邊銀行的提款間。
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是怎樣的鬼迷心竅,才會把左手邊的線上開戶機,誤認為是提款機;也無從解釋我的視力怎會如此脫窗,明明機子上有寫:此處不是提款卡插卡處,請勿放入提款卡。我還是義無反顧地一秒放入了。
結果,提款卡就這樣有去無回。我花了超過三分鐘,才搞懂發生甚麼事。謝謝周日還上班的銀行服務專線,小姐和氣地聽我言不及義、重複五十遍以上:「我的卡被吃了。」
掛失止付,很快搞定。麻煩的是補辦金融卡,需要雙證件,但身分證恰好被旅行社拿去代辦護照了,一時片刻還拿不回來啊。我的媽啊。
我又是一身汗地來到店裡,覺得難道是在主演甚麼重複一天噩運的劇情嗎。但除了驚嚇,倒沒有太多生氣的情緒。
只有設計師和我的髮廊,熱辣的陽光也顯得很高級,少了進進出出的客人,我們聊了好多雙人限定的故事。她在職涯和工作領域,碰到曾和我類似的瓶頸,以她的手藝和客源,老早可以獨當一面,我鼓勵她不妨出來闖一闖。至於店面的問題,我想到家裡樓下、正好有間空租出來的店面要招商。
聽了我的話,設計師朋友顯得很開心,將我的髮線修飾得在微笑一般。臨走了,還送上一罐洗髮精做為昨天的賠禮。
設計師說:「這是專門為乾性髮質調配的,妳洗洗看,不用護髮,就很順喔。」我伸手一看,正是我喜歡的鳶尾花香氣。聞起來有早夏的氣息,無比清新。
回到家裡,銀行的客服又打了一次我的手機,提醒我補辦金融卡的注意事項,順便告訴我,沒有身分證,戶口名簿正本也可以拿來當佐證,祝我辦卡順利。
殊不知戶口名簿的正本,更早以前就已經被我不知道塞去哪裡了。我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先去做周六就該進行的掃除和換季工程。拖地到一半,注意到書房的某個櫃子沒關好,伸手進去把凹凸不平的文件放整齊,不一會兒就看到那張久違的戶口名簿,好好地被夾在L套裡。
晚上,我把那些浸透過鳳梨汁、又被我仔細清洗過的蔬菜拿出來炒,將鍋氣調得足足的,蒜炒空心菜、絲瓜蛤蜊,都好吃極了。連同其他葷菜,先生和孩子一上桌就上演清盤行動。以滿胃慶祝周末的尾聲。
想想這兩天的經遇,雖不是甚麼大災厄,也夠諸事不順的了。然而,有時生命就是這樣,必須經過一些困噩的阻擋,帶來一些終會回歸到身邊的驚奇。
比如我怎麼找都缺貨的洗髮精、以為必須補辦的戶口名簿,還有很久都不曾有過的成熟情操:以平靜豐足的周日心情,不害怕、不擔心驚滔駭浪的星期一。
發生在我們身上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的道理和贈禮。包括噩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