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見我時，看起來冷靜自若，但隨著她敘說這幾日與伴侶發生的狀況，情緒也一點一點浮現。
「為什麼他要這樣騙我傷害我呢？」
這個疑問像個開關，開啟了她宣洩般地淚水。
會談室裡重複出現這個問句；同時間，在我腦中也閃過好幾個不同相貌、經歷不同情感的傷害、但都重複相似控訴的她/他們。原來，無論劇情轉折如何不同、無論會談室外呈現怎樣冷靜自信的人設，面對傷害的痛苦我們都一樣脆弱。
我問她：「妳覺得，他騙妳、是為了傷害妳嗎？」
她停了下來，抹去臉頰殘存的淚水，回答著：「我覺得，他不想傷害我，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只能騙我⋯⋯」
我點點頭：「嗯，妳覺得他沒有真的要傷害妳，他只是有更想要的、不知道怎麼做能不傷害妳，所以騙妳。」
「騙妳和要傷害妳，可能不是一樣的。」
她點點頭，然後再掉了幾滴淚：「我可以理解，但我真的、真的好難過⋯⋯」
我微微向前傾：「是的，真的很痛很痛，痛到妳真的快要相信他是故意傷害妳的。」
她沒有馬上回答，似乎在想些什麼：「⋯⋯我知道他不是⋯⋯我只是不明白、對方真的有那麼好嗎？我真的很糟嗎？到底是為什麼要選她？為什麼他都沒辦法跟我說清楚只是一直逃呢？都不說清楚讓我真的好難受⋯⋯」
看她繼續落淚，我問她：「知道這些後，妳就能感覺好一點嗎？」
這一次，她停了更久一點。
「我猜，現在的妳可能很害怕，若自己停下來甚麼都不想不做的話，就會感到很深的無力和不知所措，對嗎？」
我們都以為，當關係中的傷害出現，只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搞清楚些什麼，疼痛就能緩解。
其實不能。那些指責般的控訴，往往會把對方推得更遠；探究到為什麼的我們，其實也不會因此好過。
不斷地探究，或許不是真的想找到所謂「真相」；而是為了不要空下自己、感受到如潮水般綿延而來的孤寂苦痛。
這樣的行動往往更是消耗自己為數不多的力量。
在已經傷痕累累的此刻，比起當一個有行動力的偵探、也許更需要的是先停下來，注意一下已經疲憊不堪的自己，抱抱自己、肯定自己的努力。
無論我們能否找到那個說什麼都支持自己的伴侶，我們肯定能當絕對支持自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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