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與迷路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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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羊奧米加走失的那一天,天氣十分晴朗,涼風吹過草原,小草向老牧羊人彎腰,像向一個王敬拜一樣。老牧羊人撐著木杖,一直站在草原上一動不動,遙望著遠方,彷彿要把前方的大山都望穿。


他企盼著小羊回到他的身邊。


「如果不是他,奧米加就不會不見了。」牧羊人的大兒子大福口中的「他」,是牧羊人的小兒子小福。


「小福在哪裡?」老父親問大兒子。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負責照料他的。」大兒子望著圍欄裡的羊群,冷漠地回答。


老牧羊人慢慢走到不遠處,看見小福像一頭做錯事的小狗般蜷縮在大樹的樹椏子上,一雙淚眼凝望著年邁的父親。


「下來吧。」老牧羊人伸開兩臂,呼喚著小兒子。


小福在樹上往下喊道:「對不起爸爸,我丟失了奧米加,使你損失了一隻可賣得好價錢的小羊。」


老牧人把小福抱緊在懷裡。「我們要找回奧米加,他現在沒有我們在身邊,想必很寂寞和害怕啊。」


小福的眼淚如大豆掉下來。「可是到哪裡去找他呢?」


老牧人帶著小福,走到山上,眺望草原。「我們是牧羊人,是羊群的牧羊人,要認識每一隻羊的聲音,羊也會認得我們的聲音。去找回奧米加,讓你成為最好的牧羊人吧。」


「最好的牧羊人?」小福臉上的淚水教被風吹乾了,他不太明白爸爸的意思。「丟失了羊還可以是最好的牧羊人?」


「嗯,最好的牧羊人,」老牧人說:「不是牧養最多羊的人,而是不會放棄每一隻羊,哪怕是最幼小的羊,都會因為不小心丟失而傷心的人。」


小福不完全明白爸爸的話,他只想找回奧米加。「爸爸,現在要到哪裡找奧米加?」


老牧人把手上的牧羊杖交給小福,拍拍他的肩膀說:「你相信牠會認出你的聲音嗎?」


「我常常唱歌給他聽,他也會跟我玩捉迷藏。」


「那就試試看吧。唱著歌去找牠。」老牧人說:「這枝杖會給你力量,把迷失的奧米加帶回來,做一個真正的牧羊人。」


小福聽了爸爸的話,遙望著草原,下了決心要找回奧米加。


草原響起輕快而嘹亮的歌聲,是小福常常唱給奧米加和其他小羊聽的那首。這歌聲動聽得連樹上的小麻雀達達都聽出耳油,要飛到小福的肩膀上,跟他一唱一和。


「達達,原來是你啊!」小福高興地說。他跟爸爸一起趕羊的時候,達達都會飛過來陪伴他,聽見他唱起這首歌謠,奧米加就會咩咩的唱和著,達達覺得小福的歌聲對小動物來說,真的很吸引。可是現在為甚麼沒有奧米加在他身邊呢?


「你跟我一樣,想找回奧米加麼?」小福問達達。


達達吱吱喳喳的叫,小福知道他在鼓勵自己,就算遇上困難也不要害怕。


過了不久,小福就開始害怕起來了。


天色忽然變得灰灰沈沈,厚厚的黑雲像攤開的棉被,似快要蓋著草原一般。隆隆的雷聲從遠而近地響起,閃電在雲層之間出現,像架照相機開著閃光燈,咔嚓咔嚓的要替大地照相。


小福覺得天快要塌下來,震耳欲聾的雷聲使他驚恐得雙腿發軟,他用爸爸給的牧羊杖撐著身體,才不致於跌坐地上。


達達守候在他的肩旁,像在鼓勵他一樣。「達達不怕,小福也不會怕呢!」達達飛到不遠處,小福看見牠好像發現了些甚麼,看清楚,原來那邊有一個小洞穴,心想應該可以躲到那裡避雨。「達達,你真聰明啊!」他跟達達一起躲到那兒。


洞穴旁的一株小樹被狂風吹得搖晃不停,樹葉發出習習的響聲,小福抬頭一看,發現樹上有一個鳥巢。達達飛到那裡,看見巢裡幾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鳥,在風吹雨打中只懂不停哆嗦,害怕風雨而吱吱叫,像在向別人求救。牠向小福發出求救的叫聲,小福說:「巢裡有小鳥麼?叫他們別怕,我現在上來救他們!」


面對狂風暴雨,要爬上搖晃得左搖右擺的樹上拯救小鳥,小福心裡其實害怕得很,可是,若果不去救牠們,萬一狂風把牠們都捲走了,哪怎麼辦?一想到這裡,小福便鼓起勇氣,爬到樹上去把小鳥們救下來。


達達看見小福全身濕透,雙手緊緊抱著小鳥們,便吱吱叫著替他歡呼。


「希望牠們的媽媽很快回來吧!」小福把小鳥們放在洞穴裡的一堆乾草上,靜心等候鳥媽媽回來。


過了一陣子,雨停下來了,風也靜止了,鳥媽媽嘴裡叼著蟲兒回來了!鳥媽媽看見小樹被狂風吹得東歪西倒,小鳥卻被小福保護了,連忙謝謝他。「幸好有你救了我的孩子啊!」


「別客氣,我是牧羊的人,不僅會保護羊,還會保護其他小動物呢。」小福說。


小鳥們高興得在媽媽身旁又叫又跳,張開小嘴等待媽媽餵他們吃蟲兒。


「也許牧羊人都像鳥媽媽一樣,為了小鳥們能長大,冒著風雨都要為他們預備食物啊。」小福心裡想。


因為被雨淋得一身濕,拯救小鳥時又弄得一身髒,小福直往河邊洗個澡。


「嘩,河水真清澈啊!只是水流有點兒急,不如先洗個臉吧。」小福正當要舀水的時候,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驚叫聲,原來是來自一隻掉到急流中去的小兔子!


「救命啊!救命嗎!」小兔子被急流一路帶往流入大海的一邊,如果被沖到大海就不得了。


「要救小兔子呢!」小福跟達達說。達達連忙找根樹枝飛到小兔子那裡去,只是樹枝太小,牠亦沒氣力拉他上岸,小兔子用盡力氣抓緊樹枝,倒把樹枝拉斷了。


小兔子隨著急流在水裡浮浮沉沉,差點連求救也沒氣力了。小福在河邊跟著水流跑,只見急湧的河水像要把小兔子吞下肚子裡去,幸好小福十分熟悉這條小河,他平常就跟奧米加在這裡玩耍,所以他知道走哪條捷徑可以趕上被河水沖走的小兔子。


「不用怕!抓緊我的牧羊杖吧!」小福站到一塊大石上,迎著沖過來的小兔子伸出木杖,小兔子抓不緊,快要被水流沖去,小福靈機一觸,用彎彎的杖頭扣著他的腳,一把手拉他到岸上去。


達達高興得唱起歌來。「謝謝你啊,牧羊人!」小兔子說。


「不用客氣呢,」小福說:「為甚麼你會掉進水裡?」


「都怪我貪玩吧!」小兔子說:「我跟小羊玩捉迷藏,不小心就掉進河裡去。」


「你說的小羊是不是奧米加呢?」小福緊張地問。


「我才認識他不久,沒有問他叫甚麼名字啊。」小兔子說。


「那麼,你剛才在哪兒跟小羊玩耍?」


「在樹林那邊。」小兔子指著另一方。「我們從樹林玩到溪邊,又沿溪跑到小河,再到大河這邊,就不見了小羊了。」


「達達,我們到樹林找奧米加去!」小福道別了小兔子,就往樹林方向拔足快跑,達達唱著歌跟隨小福敏捷的步伐。


小福跑到樹林,時而唱著歌,時而呼喚著:「奧米加!」希望在某一棵樹後或大石後,能找到那隻應該是迷路的小羊。


找了大半天,連一小撮羊毛都找不著。小福十分失望,累得攤坐在地上,看著父親給的牧羊杖,覺得自己不會成為真正的牧羊人,突然傷心得雙手掩面痛哭起來。


達達停在他的膝蓋上,輕輕吻著從他指縫裡流出來的眼淚。「謝謝你達達,幸好有你陪著我,可是我丟失了爸爸的羊,找了大半天,把奧米加喜歡的歌都不知唱了多少遍,還是不能把他尋回,我真的是個沒用的小傢伙啊!」說罷又哭起來,並且哭得比之前更厲害。


在小福的哭聲震天的時候,從遠處傳來一陣痛楚的求救聲,小福認出是小熊。


他跑到小熊那裡,看見他的腳被捕獸器夾得緊緊,而且還淌著血呢!


「小熊別怕!爸爸曾教我怎樣弄開這種捕獸器的。」他用牧羊杖巧妙地撬開捕獸器,把小熊受了傷的腳移開,幸好傷得不嚴重,小福從腰袋裡拿出藥物和紗布給小熊包紮傷口。


「現在覺得好一點沒有?」小福問小熊。


「好一點了,謝謝你啊。」小熊說。


「你們在樹林要小心一點,我聽爸爸說獵人喜歡放這些東西來捕捉小動物呢。」小福說。


「那麼,你為甚麼會到這裡來?你就不怕這些東西嗎?」小熊問。


「我來找我家的小羊,他叫奧米加。」小福展示爸爸給的牧羊杖說:「我要找回他,才算是個真正的牧羊人。」


「我好像看見過一隻小羊,」熊說:「剛才我跟媽媽在樹林散步,看見遠處有一隻個子很小的小動物,在大樹和大石間跑來跑去,我好奇地跟他到這兒來就不見了他的蹤影,一不小心,就踏中了捕獸器了。」


「他一定是在這兒迷路了!」小福說:「達達,我們要加快瞓步找到奧米加,萬一他踏中獵人的陷阱,那就糟糕了。」


達達飛到樹上眺望,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奧米加的蹤影。他還未看到奧米加,卻看見一頭心急的大熊在附近踱步。


「我聽見媽媽的腳步聲呢!」小熊很高興,高聲呼喚大熊,怎料他的叫喊聲引來一頭老虎。


小福看見老虎出現,害怕得雙腿發抖,但見老虎盯著小熊,像要把他吃進肚子裡去一樣。小福覺得一定要保護受傷的小熊,因此不顧一切,走到小熊前面,握緊牧羊杖,作勢抵擋老虎。


「憑你這個小傢伙就想阻止本大爺吃大餐?不如一口氣把你也吃下肚子去吧!」老虎伸出利爪,作勢要向他們撲去。


這時候,達達引領大熊到小熊那裡,大熊看見老虎準備撲到小熊和小福那邊,立即向老虎那邊飛撲過去,一下子就把老虎撞得東歪西倒,眼冒金星。


大熊向老虎張牙舞爪,老虎一時被嚇得目瞪口呆,只懂拔腿就逃。


「媽媽!」小熊看見母親及時出現拯救了他和小福,就嚎啕大哭起來。


小福被老虎和大熊嚇得差點尿出來,只懂跌坐在地。


大熊抱起小熊,看見他受傷的腳被包紮起來。「是這個牧羊人替我包紮傷口的。」


「謝謝你,小牧羊人。」大熊向小福鞠躬道謝,小福帶點不好意思地說:「別客氣,爸爸常常教我要保護弱小的動物,這枝牧羊杖就是他給我的,希望我能尋回奧米加。」


「奧米加是誰?」大熊問。


「是我爸爸的羊群中最可愛的小羊,我跟他是最要好的朋友,可是我不小心給他走失了。」


「不久之前,我們在樹林裡最高最大的一棵樹那邊看見過一隻小羊,說不定就是你所說的奧米加吧!」大熊說。


「太好了!一定是他!達達,我們快過去找奧米加!」大福高興得差點忘記跟大熊和小熊道別就一溜煙的往大樹那邊跑去,達達一邊哼著奧米加最喜歡聽的歌,一邊隨著小福的步伐前進。


大熊所說的樹林裡最高最大的樹,就在樹林正中央,那裡每棵樹都十分高,樹葉又大又厚,差不多把天空都遮蓋了,所以那裡看上去特別陰森恐怖。那種氣氛使達達不敢唱歌,小福更加全身抖顫不已。


「小福不要怕!有爸爸的牧羊杖,也有達達的陪伴,還怕些甚麼?你一定要尋回奧米加,把他安全送回家啊。」小福跟自己不斷打氣打氣。


小福真的就在大樹附近找到一隻小羊,可是那並不是奧米加。小羊又累又渴,身體十分虛弱。


小福先餵小羊渴點水,然後小心翼翼地用病裹著他身體,為他保暖,跟著把他扛在肩上。「達達,他可能是其他牧羊人的失羊,我們要把他帶回家,讓爸爸照顧他,然後我們才回來找奧米加吧。」


在回家的路上,小福哼著奧米加最愛的歌曲,帶著鬱悶的心情回家,他實在擔憂再也找不到奧米加,他也許會在樹林遇上猛獸或獵人,再也沒有比這更糟糕了。在回程的路上,達達都沒有作聲,只隱約感到身後遠處有些東西跟著他們。


老牧人已站在門外等候小福,小福看見父親,哭著跟他說:「對不起爸爸,我找不到奧米加呢!」


「怎會呢?他不就在你身後不遠處嗎?在你肩上的是哪家的小羊?他好像有點受傷啊。」


小福不明白父親的話,回頭一看,真的是奧米加呢!


「奧米加!我找到你了!」


「我相信是奧米加跟著你的歌聲回來的呢。」老牧人說:「你不僅找回奧米加,還救了別人的小羊呢!你已經是真正的牧羊人了!」


小福把受傷的小羊交給父親,奧米加興奮的跳到小福的懷裡,像個小孩要聽爸爸唱搖籃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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