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因著新聞媒體的一些負面報導,社會對精神病患者普遍投以異樣的眼光,若家中有人罹患精神疾病那可是一個不可告人的事。我罹患躁鬱症已經26年,身為一個身心患者,我感受到過去社會對我的不友善,罹患躁鬱症已經夠可憐了,還要被社會被貼上負面的標籤,抬不起頭來。最近國際巨星李玟因憂鬱症輕生,在兩岸三地引起廣泛的關注與討論。許多醫生、學者、患者紛紛在電視、網路媒體、自媒體…上出來講述、分享憂鬱症及其他身心症的相關知識、保健、經驗所得… 在網路搜尋資料裡,我看到世界上一些熱心人士、機構和組織積極推動心理健康,像是曾經身為美國第一夫人Rosalynn Carter,世界心理衛生聯盟(World Federation of Mental Health,簡稱WFMH)和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簡稱WHO)。 WHO在1994年開始將每年10月10日這一天訂定為世界心理健康日,並邀請世界各國共襄盛舉推行全民對心理健康的關注與重視,學習自主管理心理健康來防治精神疾病。《註1》 看到這些訊息,我是相當興奮的,因為社會大眾對精神疾病/身心症有正確的了解,社會環境對我們就變得友善了,這是有助於病友們走出身心症。
WHO提出預警,在2020年全世界有三大疾病需要重視,包括:心血管疾病、憂鬱症與愛滋病,其中憂鬱症位居第二,僅次於心血管疾病。根據的WHO的資料調查顯示,全球有3億2千2百萬人受憂鬱症的困擾,佔世界總人口的4.4%,更是造成失能疾病的首位。憂鬱症是常見的大腦疾病,有潛在的自殺風險,在所有的身心症中是最被關注的。中央健保署統計,我國就醫人數自2011年的32.5萬人逐年上升至2020年的40.3萬人,輕鬱、重鬱者約各半。不過,還有為數不少的人身陷憂鬱所苦但未曾就診、未被記錄。 國內身心科醫師群去年刊登在國際醫學期刊《刺胳針》子刊的調查顯示,中高齡憂鬱症患者裡,高達73%未曾求醫。
過去社會對精神病汙名化,至今仍影響著許多人的價值觀。在我所接觸的病友中,大部分是非自願就醫,包括我自己在內。甚麼科都可以去看就是不去看精神科,甚麼藥都可以吃,就是不吃精神科的藥。普遍存在著去精神科就診、吃藥就是代表自己頭腦、精神有問題,所以常常在非不得已的狀況下,或是沒路可走,才會走進精神科。
我領有永久有效的精神疾病重大傷病卡,躁鬱症曾經復發多次,也曾在精神科的急性病房住院兩次。每一次的發病都是透過醫療把我從狂躁期搶救回來,藥物將我的腦子凍結防止我走進更深的幻境裡,以免我迷失了方向回不到真實的世界裡。在憂鬱期,藥物使我維持基本生活的動力,止住了我自殺的衝動,讓我不向死亡推進。 我是在第三次躁鬱症病發時被警察強制送醫入住彰化基督教醫院的精神科,在那裡我遇見了耶穌,不久之後我受洗成為一位基督徒。在過去若有人問我”身心症需不需要就醫?” 我的答案會跟大部分的身心科醫師一樣,”不僅要就醫,還要提早就醫,免得延誤病情。” 但是,近幾年來,除了我自己在基督信仰上的經歷外,我也看見一些罹患身心症的弟兄姊妹們倚靠上帝走出不一樣的路來。他們不倚靠藥物醫療,單單倚靠著基督信仰度過每一次的恐慌、憂鬱、沮喪、躁動….
我的表哥跟我一樣罹患躁鬱症,他的病史超過40年。五年前他信主了,他不想再靠精神藥物過日子。在醫生的把關下,他把藥全停了,到現在連半顆精神科藥物,甚至助眠藥物,都没再碰觸。每年的春分和秋分前後各一個月是他的「洞穴期」。雖然他需要對抗自己的躁鬱情緒,但是我看到他在基督信仰裡走得十分穩健。我從小就聽聞母親說表哥在躁鬱症中的辛苦,但當我也罹患躁鬱症之後,我才知道那辛苦是怎樣的一回事。我相當的佩服表哥的勇氣,即便他已經步入晚年仍願意為自己的目標期望冒險。表哥是我見過最渴慕神的話語,最熱愛耶穌的弟兄,他與耶穌那緊密連結的關係是我望塵莫及的。他在2018年6月30日開始讀聖經,每天讀至少2個小時,在短短三個月內就讀完整本聖經三遍。每天早上三、四點就起來晨更、讀經、禱告和唱詩,數年來如一日。他跟我說,”這五年來,完全得以不靠任何藥物而能游刃有餘的做高壓力極精準的診療工作而不綴,我總知道力量的來源。”
我有帶一個的身心共讀小組,裡面有憂鬱症、焦慮症和躁鬱症的姊妹,有的有就醫、有的沒有就醫。我不會勸沒有看醫生的姊妹去就醫,因為我知道上帝是全能的醫治者,在基督裡有著無限的可能。不過,我會特別心疼她們,因為她們沒有藥物的支撐,需要花更多心力去跟負面情緒搏鬥。即便如此,我仍相信聖經上所說的,”受苦與我有益”(詩篇119:71)這真理。在過往的經歷裡,我體會到苦難是生命成長的養分,我相信在這條苦路上,姊妹必被淬鍊如精金。至於那些已經就醫的姊妹,我則會鼓勵她們,要好好跟醫生配合、邁向康復。
現在對身心症的治療方式是多元的,像是藥物治療、心理諮商、認知行為治療...就我所知中醫、自然醫學、營養學都有針對身心症的治療或改善。更何況每一個人有自己的信念,對疾病的觀點和對醫療的喜好是不一樣的。所以,現在的我抱持的是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不過,我仍有一條底線就是對於已經出現自殺意念或自殺衝動者,我認為一定要尋求醫生的協助,甚至是強制送醫。我有一位至親因為急性憂鬱症而自殺,而那是我們家屬心中永遠的痛。我曾為此自責很久,因為身為身心患者的我應該比一般人要更為敏銳才對,如果我早一點發現至親的異常,或許可防止憾事的發生。在此呼籲,我們要多關心身邊的身心症親友,成為他們的病識感來源之一。
(未完待續)
註1: 李玉嬋 〈聯合國、台灣與世界心理健康日〉《新世紀智庫論壇第92期》/202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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