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耶魯節的吉祥物：為什麼一到聖誕節，IKEA 就開賣草紮羊？

聖誕節期間，就算遠在台灣，IKEA 的商品架上也能買到北歐限定的經典飾品耶魯羊 (Yule Goat)。不過，如果直接問工作人員：「草紮的羊在哪一區？」多半會被「蛤」，像我。關於耶魯節與聖誕節的淵源以前談過了。但是，麥草桿紮成的羊到底哪招？與北歐異教神索爾 (Þórr) 有關係？

耶魯羊 (Julbock)

IKEA 官方網站的商品介紹寫到：

聖誕山羊是以今年最後一根草桿製做，確保下一年收成，並保留到聖誕節結束。

相對精準的稱呼是「耶魯山羊」。因為北歐國家不習慣稱「聖誕節」(Christmas)，而是「耶魯節」(Yule/Jul/Jól)。聖誕老人 20 世紀中才在北歐流行，在此以前，有關聖誕節的老歌有許多都與耶魯羊有關。

傳統耶魯羊沒有紅色絲帶的加飾，現代版通常只是掛墜於聖誕樹，或是和禮物一起放在樹下的擺飾用途。用收成後的草桿紮羊偶，起源已經不可考，但肯定源頭不會由於「聖誕」。其中一種猜想是追溯到北歐神話，一則以索爾為主角的故事。

山羊之主．索爾

山羊與索爾的關聯性在北歐神話中很常見。《散文埃達》(Prose Edda) 的〈欺騙的吉爾菲〉(Gylfaginning) 中提到：

Þórr á hafra tvá, er svá heita: Tanngnjóstr ok Tanngrisnir, ok reið þá, er hann ekr, en hafrarnir draga reiðna. Því er hann kallaðr Öku-Þórr.

索爾有兩隻公山羊，分別稱為「露齒者」與「磨牙者」；索爾駕駛著由這兩隻山羊牽引的戰車，因而有「馭之索爾」(Öku-Þórr) 的稱號。

以前提到中土大蛇 (Miðgarðsormr) 與索爾結怨的故事，出自《詩體埃達》(Poetic Edda) 的〈希密爾之歌〉(Hymiskviða)，也有出現類似的索爾暱稱：

Bað hlunngota hafra dróttinn áttrunn apa útar færa, en sá jötunn sína talði lítla fýsi at róa lengra.

山羊之主指示著猿生者將滾軸駿馬駛得更遠一些；而那巨人卻說，他只願航行至此足矣。

根據前後文脈絡，「山羊之主」(hafra dróttinn) 指的就是索爾。「猿生者」(áttrunn apa) 是文中提到的「那巨人」，即希密爾 (Hymir)。看來不只台灣，就連古北歐語 (Old Norse) 都有用猴子 (api) 偷罵人家愚昧的語用習慣。「滾軸駿馬」(hlunngota) 是指船舶，因為船上岸時需要滾木輔助。

不帶皮、不帶骨的索爾羊肉爐

同樣是中土大蛇對決索爾的故事，出自《散文埃達》的〈欺騙的吉爾菲〉；索爾與洛基 (Loki) 結伴旅行途中借宿一戶農家，當晚宰了拉車的兩頭羊設宴。索爾刻意保留山羊皮，並遠離火堆，指示農人一家料理後將羊骨置於羊皮上。然而，農夫之子為了取羊骨髓享用，劈開了其中一條羊腿骨。隔日索爾啟程前：

…tók hamarinn Mjöllni ok brá upp ok vígði hafrstökurnar. Stóðu þá upp hafrarnir, ok var þá annarr haltr eftra fæti.

…（索爾）提起鎚子妙尼妙爾，向羊皮骸揮舞著為其祝聖。接著山羊們重新站起活了過來，卻有一隻羊的後腿瘸了。

索爾很快理解到發生了什麼而盛怒，可是被眼前農人一家驚恐的面容澆熄怒火。最終帶走農家一兒一女當隨身僕從，作為補償。故事除了彰顯出索爾的宅心仁厚，也可能提供耶魯羊與索爾之間關係的線索。

耶魯羊以最後的草桿紮成，祈求來年亦有所收穫；反映在這則神話裡，是留下羊骸並喚起新一輪生機那般。透過將豐饒的象徵物帶到來年，也將豐饒的結果預先帶到來年。

古北歐人眷養的經濟動物不外乎豬、牛、山羊、綿羊，而山羊似乎格外具有特殊意義。英靈殿 (Valhǫll) 也有一頭不斷泌出乳汁（蜜酒）給英靈戰士們享用的山羊 (Heiðrún)。

山羊善於遊走峭壁等較嚴峻的環境，對於時常與巨人交手的索爾而言，或許正是首選坐騎（巨人據說寓居於山岩之間）。另一方面，由於性情穩定，山羊有時也被安插在綿羊群間充當領羊者。北歐酷寒的冬季在戶外能獨立生存的牲畜，也只有山羊。

耶魯羊保衛戰

文末，跟大家分享一個耶魯羊的小趣事。從 1966 年到今年，每一年在瑞典的亞弗雷 (Gävle) 都會豎立起一隻超巨大耶魯羊，此後便展開一連串經典重生戲碼：

• 1970 年在施工後 6 小時被兩個喝醉的青少年燒掉。
• 1976 年一名學生開 Volvo 衝撞羊後腿，導致結構坍塌。
• 1985 年耶魯羊得到兩公尺高的金屬柵欄守護，外加亞弗雷步兵團把守。
• 1996 年引入網路監視攝影機。
• 2017 年引入雙柵欄，加上警衛與監視器，難得地沒有任何人試圖焚燒它。
• 2023 年目前是帶著損傷佇立著，由於麥草含有過多種籽，吸引成群寒鴉啄食。

耶魯羊保衛戰已經殼蟻說是瑞典的耶魯節特別節目之一，不妨猜猜看今年的耶魯羊能不能倖存？當然，今年也有網路攝影機，而且正在直播中；歡迎大家一起守護（看戲）這隻亞佛雷耶魯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