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京人的姓名學 (1)：巴奈不喜歡吃米？哈拉爾討厭哈拉？

玩 LARP 時，通常會為自己的角色取個洋名，猶如重溫歷史課本上那些永遠搞不清楚誰是誰的人物；什麼艾瑞克、埃里克、艾瑞克森，玩家多半認臉、認服裝。正如動漫角色的名字往往偷藏線索、隱喻，古北歐人也不例外。想取一個煞氣的維京名字嗎？讓我們開始吧！

要先活著，才有名字

殘酷地事實是，並不是所有新生兒都有幸享有名字；有缺陷的嬰兒，或無力撫養的家庭，都有可能令嬰兒在初生就被遺棄。如果嬰兒安穩地從生產過程中倖存，命名儀式便有機會降臨。命名，就是入籍；換句話說，正式命名之後，棄嬰就會被視為違法行為，有名字的人被殺害，就是殺人論處。

命名儀式根據不同地方習俗不同，大部分情況有點類似基督教洗禮過程，給嬰兒澆禮 (ausa vatni)，灑水在她身上。父親會抱起她，表示認可，為嬰兒做索爾神鎚 (Mjǫllnir) 的手勢，作為祝福嬰兒得到索爾 (Þórr) 守護的象徵。在傳承北歐英雄事蹟的文體《薩迦》中，也能發現許多案例。

在《埃吉爾薩迦》(Egils saga Skallagrímssonar) 第 31 章中提到：

Þá gátu þau son, ok var vatni ausinn ok hét Þórólfr.

後來，他們有了兒子。他們為他行澆禮，並取名索洛爾夫。

女性嬰兒的命名儀式也相同，第 35 章中提到：

Þóra ól barn um sumarið, og var það mær; var hún vatni ausin og nafn gefið og hét Ásgerðr.

索拉在夏天生了一名女嬰，她受澆禮並被命名為阿斯葛爾德。

在基督教洗禮逐漸取代異教傳統，「澆禮」便漸漸淡出歷史舞台，命名儀式與洗禮之間的關聯性仍保留下來。

以神之名，以父之名

過往幾篇文章中都有提到古北歐人的名字，有些是維京時代以前的，至今冰島人也承襲了大部分的維京人風格姓名；不僅如此，可能還有許多妳以為是英文名字，但追根究柢，卻是貨真價實北歐產地。

比方說，Eric/Erik，大家應該或多或少聽過，在古北歐語 (Old Norse) 中對應的是兩個詞彙的組合；「一位／孤身」(einn) 加上「富有／統治者」(ríkr)，即 "Eiríkr"。維京人之中，喚此名的大咖之一，是在格陵蘭建立第一個定居地的「紅色埃里克」(Eiríkr hinn rauði)。

另外，洋名後綴有「森／遜」，即某某 -son，也是常見的古北歐人名。維京人的姓氏並非固定如現代華人，而是遵照特定規律在每一代之間更迭；下一篇再來細說關於姓氏、暱稱的習慣是什麼模樣。

如同台灣人命名，可能會寄託一些期許或一些吉祥意象；包含《紅色埃里克薩迦》(Eiríks saga rauða) 等網羅一大堆記述的《鷹書》(Hauksbók)，亦紀錄了許多「神聖的」名諱元素，像是神 (Goð-)、索爾 (Þór-)、佛雷 (Frey-)、神力 (Regin-)、阿薩 (Ás-) 等，書中提到：

…menn hofdu mjok þá tvau nofn, þótti þat likast til langlifis ok heilla, þótt nokkurir fyrirmælti þeim við goðin…

…人們經常擁有複合的名字，尤其那些採納神靈之名組成的複名，擁有如此複名者會被認為長壽與健康…

不僅反映出異教信仰，以前曾提過，古北歐人相信繼承祖先或家族成員的名字，能夠將那人的某些精神特質也繼承下來。名字授予後，已逝的家族成員就會在新生兒身上轉世。意味著它們於新身體中的重生，精神人格的完整延續。

除了上述親屬名來源、神靈名來源之外，也很常見已押頭韻的方式，為新的家族成員命名；比方說，父親的名字開頭是 "A"，那麼子裔的名字可能便從 "A" 開頭的名諱元素候選中選擇。或是，單純改動名字中的後綴；比方說，父親的名字是 Végeirr，子裔可喚為 Vébiorn、Vésteinn、Véþormr 等。

太陽餅裡沒太陽，古德曼不見得是好人

儘管維京人的名字幾乎都能追尋其原始意涵，但正如同叫 "Christina" 的不見得是基督徒，叫 "Goodman" 的不見得是好人。殼蟻想像，當妳跟一個維京人自我介紹妳叫 "Eiríkr" 時，對方不會預設妳是一位公爵或國王。

當然，拿人家名字的意思開玩笑，這種事情古今皆然，過去也提過調侃英國國王名字的例子。那是特殊情況，相信妳不會因為一位朋友叫「建國」，就認為她是台獨份子，但是異教人是真的在推廣異教思想沒錯。

儘管名字的意義不是首要考量，卻仍可能寄託了命名者的想望。維京人習慣從身邊事物的名字取詞彙字根，不過這些字根的選擇，並不是任意的；有些詞彙慣例上會放在後綴，有些則放在前綴，透過文獻中的名冊逆推殼蟻窺見。

現代研究古北歐姓名最主要的三大來源是《定居者之書》(Landnámabók)、《冰島人薩迦》(Íslendingasǫgur) 與《世界之圓》(Heimskringla)；三者都是冰島人的著作，記錄的人名多達數千。有意思的是，名字重複最多次的不是歐拉夫 (Óláfr)，留待續篇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