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媽媽!」混雜著不同感受的我,似笑非笑地這樣對女朋友說。
暑假過後,女朋友的女兒們分別升上小學一、二年級。女朋友和非常依賴媽媽的小女兒,一邊配合學校的「一週之後,家長只能送到校門口,讓小朋友自己走到教室」規定,一邊慢慢地適應了新的生活。在大女兒的陪伴之下,小女兒漸漸習慣新的步調,兩人一起參加學校的課後班,並且在完成每日的回家作業,擁有和同學們玩耍的時間。
就在順利轉換過去的某一天,小女兒的聯絡簿上赫然出現「我發現您的孩子有說謊的狀況,需要您到校瞭解。」的紅字;然而,超出我的想像的,反而是女朋友的反應。她沒有帶著怒氣地跑去質問小女兒,而是按兵不動、一派輕鬆地等待隔天與導師對話的時間來到。
隔天,女朋友穿得比平常更漂亮,一襲合身的過膝洋裝,配上紅色的高跟鞋,雄糾糾氣昂昂地牽起穿著運動服的小女兒的手,朝著學校走去;對後續發展感到非常好奇的我,跟在後面。
「為什麼她怎麼能這麼抬頭挺胸啊?」我帶著滿腹的疑問,跑到學校正對面的早餐店,在這裡等待女朋友與導師的對話結束。
過了一會兒,早餐吃完了,我望向空蕩蕩的校門口,終於盼來女朋友;她的姿態依然,優雅地踩著高跟鞋,一直線地走過穿堂、為她再次打開的校門、斑馬線和早餐店前的階梯,然後爽朗地和我與早餐店店員打招呼,並且在閒聊幾句之後,才坐進早已為她佔好的老位子。
她的狀態,讓我的大腦一整個被問號撐爆;但是,她在用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打發我的急切眼神之後,便自顧自地低頭看菜單、思考早餐要吃什麼。
「到底是什麼事情?」在女朋友想好要吃什麼、畫好菜單、緩緩走過去和店員點餐和回到座位後,急切的我用最快的語速拋出第一個問題。
對話開始的時候,女朋友率先拋出「老師,說謊的『#定義』是很沈重的!可以讓我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的想法;被提問的導師,叨叨絮絮地訴說著小女兒的罪狀,例如:作業經常無法如期完成,以及塗掉聯絡簿上的作業項目、推測出來的「讓課後班的老師、家長不知道全部作業份量」意圖。
這時的導師,已經志得意滿地認為女朋友會接受她的說詞、灰頭土臉地回家管教小女兒;但是,女朋友繼續以「我想:孩子會這樣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在還沒全面瞭解之前,我不會將說謊的標籤貼在孩子身上。」穩穩地站著⋯⋯最後,她們的對話在沒有太多交集的一來一往之後,結束在「請媽媽協助孩子完成作業」的要求和允諾。
「老師都講成這樣了!妳還是不覺得她有說謊?」我不可思議地問道。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沒辦法馬上得到⋯⋯因為,女朋友在用雙手捧起紅茶杯子、啜了一口後,便平靜但帶著強大氣場地繼續吃早餐;沒有得到回應、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話題的我,大腦再一次被巨大的問號塞爆⋯⋯直到晚上睡覺前,才被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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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小女兒回到家之後,女朋友溫柔地將她抱到腿上,用「寶貝,寫作業會不會很煩、很累?」打開話題,而被同理了的小女兒,瞬間紅了眼眶地直接說出「我不喜歡寫作業!老師都會把我寫好的作業擦掉,要我重寫。」。
原來!小女兒的國語作業,總是被導師以「字不好看」為由,將整面寫好的作業全部擦掉、撕掉;並且,更被要求在下課時間裡、站著重寫。
某次,小女兒忘記將作業放進書包,即便在學校裡上課後班,也因為教室已經上鎖,無法取得作業簿;隔天,導師便讓她在下課時間裡把作業補上,不管字好不好看,都算完成。因此,小女兒跑出「既然犧牲下課時間寫的那次作業,不管寫得好不好看都會被接受,那我幹嘛要花二倍的時間?就寫『一定會被接受』的那一次,就好啦!」的想法,還長出「把抄在聯絡簿上的回家作業項目擦掉」的做法。
「哇!她真的是很精打細算呢!」在聽完原因之後,我對小女兒發出認同的讚嘆。
「而且,她唸的是公立幼兒園,沒有教ㄅㄆㄇ,平常也沒有回家作業;再加上,老師的進度很快,就像我們以前上國中才開始學ABC那樣。這些作業,應該讓她壓力很大吧⋯⋯」女朋友補充了我不知道的資訊,讓小女兒行為背後的原因更立體了!
當晚,得知背後脈絡的女朋友,將這些事情都寫在聯絡簿上,並且寫下「讓孩子完成作業就好」的重點;在那之後,小女兒的作業不再被刁難,也在大女兒和媽媽的陪伴下,不再需要「逃避作業」地養成完成作業的習慣。
「為什麼小女兒做了不對的事情,身為母親的女朋友還願意去理解她?」困惑,讓我皺起眼眶。
沿著「犯錯的人不應該得到理解」的思路,那道創傷又被掀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