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種切入的視角,在我們的大腦之中,情緒各司其職如實地在大腦中控台反映我們每時每刻的情緒變化?今天夏天皮克斯工作室再度推出《腦筋急轉彎2》,將長成少女的萊莉,新加入的情緒團隊與多變情緒起伏的故事,呈現給觀眾,一同體會青春期的躁動不安、渴望受到認同的起伏心境。
電影在一開場便製造了新舊情緒小組的衝突,從情緒原班小組:樂樂、憂憂、厭厭、怒怒、驚驚,與新加入的情緒夥伴阿焦、阿慕、阿廢、阿羞的意見摩擦,來帶出萊莉面對升學、與朋友即將分離、迫切獲得新環境夥伴認同等問題,展現新舊情緒彼此間價值觀的不同。
像是我們成長過程中的寫照,小學時的天真歡樂,可以簡單因為父母、師長的稱讚,感到開心和自我肯定;而到了青春期我們更意識到同儕的重要性,群體間的話題、被肯定的「模樣」,也有不少人有過刻意剪一頭和流行偶像相似的髮型,或是將頭髮用髮雕抓抓抹抹,只為了追求同儕間的「一致性」或是話題,以求能夠更好地融入群體。
暑期曲棍球營隊就要開始,得知與好友即將進入不同中學,萊莉因此感到焦慮孤單,轉而將認同目標鎖定未來學校的明星球隊「火鷹隊」的學姊們。不同過去樂樂與人交好的做法,此時掌控大腦主控台的焦慮「阿焦」,制定計畫、有目的性地與「火鷹」成員為伍、疏離舊友,更勤奮地早起練習希望給學姊、教練留下好印象。過程中甚至過於焦慮教練的評價,昧著良心(樂樂等情緒)的阻止,依然執著著偷看了教練的訓練筆記。
我們少年的時候是否也曾為了獲得關注和認同,做出私下言語傷害、作弄同儕等行為呢?在迷亂中,萊莉難辨自己的心情,因為教練的評語,她產生了「我不夠優秀」的自我價值核心,一心只想更努力求取個人的傑出表現,獲得認同。卻因而在比賽中衝撞傷害了朋友,突來的狀況,讓萊利遭判強制退場後,陷入了混亂的情緒風暴。
過度汲汲地求取,最後迷失了自己,透過電影裡情緒的演譯,讓我們更認識自己的情緒。製作團隊不斷向觀眾強調,每一種情緒都是為了「保護」自我而衍生,故事中的「阿焦」為了萊莉的大好前程認真制定計畫,適當的焦慮確實能夠讓人產生動力,如期將事情做好。然而,當情緒過量時,突顯地就是他的負面效果,例如:過度地焦慮,讓我們迷失在執著中,甚至恐懼或失去自我。
最終樂樂為了拯救被鎖在焦慮情緒風暴的「阿焦」,她拔除自我價值核心「我不夠優秀」,試著安回過去的價值核心「我是個好人」,卻沒辦法運作。直到她意識到,她過去保留下「好」記憶的作法,並不正確。不論「好」的、「壞」的,帶著各式各樣情緒的自我,都是「我」的一部分,不該被拒之在外。電影因此療癒了,也對自己帶著各樣批判、不認同的我們。
可以觀察到新舊情緒小組裡,都有個比較主導的情緒:「樂樂」與「阿焦」,而這兩種情緒有時主導過了頭,很容易呈現一種「控制」且不自覺,像是樂樂在第一集時總是不認同「憂憂」,時常刻意營造出樂觀向上的作法,不願其他情緒干涉。如同我們總是被教育著,要樂觀、正向思考,不能悲觀、說喪氣話等等,這樣單一的價值觀。
有趣的是,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代表歡喜的黃色樂樂,她的髮色卻是象徵憂鬱的「藍」。在這集故事裡,被放逐到大腦邊緣區的舊情緒小組,努力想要回到大腦控制中心,想盡辦法卻頻頻受挫,我們也看見了消沉、掩面欲泣的樂樂。原來樂樂也一直努力著要「快樂」阿。
看到這裡不免覺得心疼,像是心疼時常自我安慰、想要充滿希望的自己。暫時少了「憂憂」的情緒小組,手足無措。電影也再度帶出「悲傷」情緒的重要性,我們悲傷,是為了好好地釋放,好好地接受,然後放下。我才能夠重新再面對自己。好重要的一件事,不是嗎?但有時候,我們悲傷,卻忘記自己的好,這時其他情緒能夠相互制衡、相互協助,在每種情緒裡不至於過度,才是可貴的。也是電影的重點:每一種情緒都是寶貴的自己。
當所有曾經被遺忘的記憶種子全數流進意識之河,全新的自我核心價值產生,觀眾也隨著萊莉,認識到自己「擁有」各個面向,雖然不完美但「完整」的自我。成長過程中,我們都有過苦澀、羞愧、嫉妒、懊悔種種負面的心情和行為,也有單純真摯、一份發自內心的喜歡,帶領我們向渴望的目標前進。在挫折中找尋自己的位置,在過錯中學會欣賞自己,我們都不斷在探索著「我是誰」、「我是怎麼樣的人」。蛻變的青春期是個起點,電影以此來呈現,透過不同的情緒反應、事件刺激,都別忘記用純粹的心,敞開心,一次又一次地認識、接納每一個「新」的自己。
人生就像是不斷地尋找「自己」、認識「自己」、與自己相處的旅程。
小時候,我們期望自己能成為什麼樣的大人,想像自己在幾歲可能有一份很體面的工作、有錢、有很恩愛的伴侶,我們想脫離充滿考試競爭的升學壓力,於是恣意灌溉想像的種子。
但不知不覺,卻跟著別人認為「對的事」走下去,成為一個「好」學生、一個「好」人,在獲得他人認可的掌聲之後,卻發現我們的「快樂」好難長久。
青春期,是從家庭走向同儕朋友、學習社會化的階段;也是我們開始產生第二性癥,發現無法再「自己以為」是個孩子的時候。
青春期,我是一個彆扭的女孩,我期待優秀的學業成績能獲得家人的關注、獲得師長的關愛,在鄉下學校的放牛班裡,獨樹一格,把自己關進高塔裡圍起城牆就開始作夢。
但卻發現,忙於經濟奔命工作和爭吵的父母,關注的是怠惰不寫功課的弟弟;老師對我的關愛背後動機不一。
我撐著「優秀」學生的皮囊,常常不容許自己課業落敗,一面卻躲進小說漫畫的故事裡,投射自己對愛的渴望。
少年的「愁」,在國文課本詩詞裡說得是「為賦新辭強說愁」,少年的我,無處傾吐的愁,只能藉著過於早熟的書籍抒發,嘗試理解成人世界裡的愁,說服自己這是「成熟」會帶來的孤寂。
一面羨慕著弟弟,一面想把自己包裝得更好,單調的生活圈,日記裡卻充滿情緒起伏的日常。在意臉上的青春痘、在意身材胖瘦、在意成績、在意他人對我的評價、在意充滿情緒暴力家庭的環境裡,我內心想逃不想成為風暴的一份子,只能用表現「好」來博得我的「價值」。
長大出社會後,回顧跌跌撞撞的自己,我才發現,原來我心中還有個不敢說「我好累」、「我需要愛」的孩子。用憤怒包裝自己,指責父母的失責,以為這樣是有「力量」的表現,我才知道,原來我害怕軟弱失敗的自己。
焦慮像惡性循環,當我的「完美主義」發作,總是慣用課業、必須打工賺錢為理由,一再拖延自己內心想體驗的事物,想成就的自己。
焦慮把自己凝固在一種習慣裡,一種習慣「資源不夠、努力求生」的記憶裡,當沒有做到或拖延錯過的時候,又在內心懊悔譴責自己。而阿廢則在自己情緒緊繃時,以拖延、娛樂轉移焦點,好能夠獲取一些快樂和放鬆。我害怕面對那個「失敗」的自己,慣性選擇延後面對我的「表現」。
至今我也仍在學習與自己相處的平衡點,帶著覺察而不加評判的心去觀察自己,每一種感受、每一種體驗、每一種慣性。
給自己最好的陪伴,是給予無限的耐心,記錄下那些多彩多樣的自己。期待我們越來越堅定,越來越清晰,透過覺察而能夠做更好的選擇,成為更好的自己。
像是老朋友一般,能夠抬起胸膛驕傲地與他人介紹「我是這樣的一個人」,祝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