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跑步嗎?」
這是日本小說家 三浦紫苑作品《強風吹拂》裡的台詞。故事的主軸「箱根驛傳」以十人接力的方式,完成總長217公里的馬拉松賽事。描繪一同住在竹青莊宿舍的10名成員,他們各自與之間的故事。
這幾天,在澎湖參加「菊島跨海馬拉松」接力比賽,當然跟箱根驛傳相比,有很多的不同。首先,人數從十人變成四人,再來就是每人負責的平均距離,也從21公里減少為10.5公里。比賽氣氛當然也從激烈的競賽,變成了相對悠閒的離島之旅。跑步時,因為速度所產生的風阻,在澎湖轉變成猛烈的東北季風。
「你喜歡跑步嗎?」
如果在學生時代被問到,我應該只會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發問者。
過往需要進行快跑的機會,對於一般學生,應該只有一年一次的運動會。也因此那是一個需要激烈競爭的時刻。只要跑得夠快,就能感受同學間的加油跟歡呼。只是,對於腳程慢的人如我,尤其在始終追趕不上,距離還會不斷拉遠的過程,前面那種體驗可說不曾出現。留給自己的,只有不斷的大口喘氣、顫抖的雙腳以及疲憊的感受。
不過,出社會之後,對於跑步的心情,似乎產生了轉變。可能是因為,不再被迫參加,感受不到喜悅;還是因為要競爭的太多,真的不需要再多一項跑步。
雖然結果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依舊是急促的呼吸、持續痠痛的肌肉跟跑完只想躺下的心情。但過程卻有所不同。
不再是熟悉同學的加油吶喊,反倒是素昧平生的人們給予鼓勵:不再是持續環顧校園建築,反倒是馬路或步道上的景色;不再是頂著日照下奔跑,反倒是天才剛亮起跑的槍聲便響起。大概始終如一的,只有不停留下的汗水吧。
比起過往與他人的競賽,現在更像是一種自我挑戰,能不能讓自己在不休息的狀態,成功完成賽事。大概是覺得,自己只要停下腳步,就很難再次向前跑起來。也因此這種想法,一直是我跑步時的心情。
或許也是因為不再執著,與人之間的差距,反而更多的時間,停留在自己身上。也因為不用擔心環境的變化,讓更多奇妙的想法,在腦中萌芽、成長。
思索著這期電子報的內容、想著下週讀書會的講稿、思考下一趟旅行的安排,想法隨著呼吸的節奏轉換一同改變著。
你說這樣會想出什麼結果嗎?通常是都不會的!!
更像是作為一個開端,而不是結束;是一個發想,而不是完整的脈絡。曾經有朋友問我:「到底什麼時候想要寫些什麼?」大概就這種時候吧。
這次在澎湖進行的活動,與以往不同,不再是獨自參加,而是與同伴一同完成的接力比賽。聽他們說,路跑除了自我挑戰外,路上的風景、補給站的食物也是樂趣所在。這大概就是對過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的我來說,截然不同的體驗方式吧。於是在他們的建議下,稍微改變了前進方式。最大的差異,大概就在路途上的告示,所帶來的觀感真的有所不同。
「啊…那邊人好多啊…。」
先前看到的補給站,大概心中就會響起這樣的聲音,讓我很自然的略過,唯一有宣告用途的看板,就是目前已經達到多少里程。但這次補給與公里數的標示參雜著,似乎也縮短了內心對於路程的距離感。
舒跑、新鮮的海鮮、不常見的仙人掌炒飯,陳列在長桌上。在擁擠的人群中,成功從服務人員手中拿到食物,也是種從未有的感受。
或許是中繼點的增加,或是有了熱量的補給,這次的路跑不再那麼疲憊,雖然跟自身成績相比之下,這次的完成時間有所增加。但也在路上見到過去沒有的景色。
「你喜歡跑步嗎?」
在起跑廣場群聚的跑者們,如同魚池中的魚群,你可以感受到之間存在著距離,但那股擁擠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槍聲劃破天亮的寧靜,人們如同魚群般魚貫而行,雖然因為速率的差異,讓超越與被超越不斷發生。但那股和諧或是活潑的氣息,因為活動產生的躍動,不斷散發出來。
大多數人穿著相同的跑衣,如同相同品種的魚類,在跑道上呈現出一股和諧的畫面,即時來自不同的地方,也沒有相同的回憶,但卻能很自然的拉進,彼此在其他場合中的疏離。在人群中,也有著額外的裝飾、特殊的服裝,或是相比之下最為簡單的妝容。都讓人不禁多注目了幾眼,如同眾多魚隻中,有著漂亮花色的錦鯉們,閃耀奪目。
在補給站時,可能是美味的物資,還是對於熱量的渴望,讓人們再次聚集了起來,甚至比最初更加接近。就像魚群們等待著飼料的發放,直到心滿意足才離開,繼續未完的旅程。
到達最後的終點,就像是魚嘴一般,不斷開闔,吸吐著大量空氣,大概只有人嘴跟魚鰓的差別吧。疲勞的身軀倒臥在旅社的床上,露出的肚子,跟魚翻白肚的態樣可以說高度一致,只是人還活著,魚卻走了。
只是,如果跑到第一名,是整場比賽的王者。那用著海魚的角度來看,是不是也可以算一種「海王」?
「….果然跑步時,很容易胡思亂想吶。」
思緒的停止,腳步卻沒因此放慢,我繼續向前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