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年第九屆新北市學生影像新星獎揭曉,兩個最大獎項「超級新星獎」與「新北精神獎」分別由實驗短片《環遊世界 2023》與劇情短片《明天太遠 今天太短》獲得。
其中,《明天太遠 今天太短》是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戴正瑜的畢業製作,描寫兩位從香港來臺避難的、曾參與學運的年輕男孩女孩的日常,以及在臺灣透過手機新聞看著香港的情勢演變、對於「該不該回去?」的思考──不回去似乎很不應該,但回去的話會否更危險?
《環遊世界 2023》則是曾以紀錄短片《海與岸》拿下新星獎與金穗獎的導演趙若彤,在臺北藝術大學的新作品。這部實驗短片以板橋一個名叫「環遊世界」的社區為靈感,該社區裡的一棟棟建築命名為東京、倫敦、北京、雪梨⋯⋯,於是住戶們每天出入其中,也彷彿在環遊世界。片中將社區內的景象拍攝、剪輯,搭配《環遊世界 80 天》與《環遊世界 72 天》電影與書本中的文字,構建出在現實時間裡、十分鐘就可以環遊世界的意象。
新星獎頒獎典禮當天,《釀電影》也把握典禮後的時段,對兩個團隊進行第一時間的採訪。
Q:首先請問導演,片中主角們因為學運來臺避難的設定,與你自身來臺求學的經驗並不相同,那是如何從中找到創作動機的呢?
戴正瑜:我當初會離開香港,來到臺灣唸書也是一種逃離。可能是因為年輕的我能力不足,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來逃離原生家庭的種種不幸。2019 年的時候香港發生最大規模的社會運動,那時候我在臺灣,很想為自己的出生地做些甚麼。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後,我決定透過影片來說故事,拍香港人在臺灣的生活。故事雖然是虛構的,但當中也會加入了一些我在臺灣生活的心得和體會。
Q:今天到場的還有本片副導李念聰,想請問阿聰,當初參與這個計畫的心情如何?
李念聰:我自己是剛剛運動後過來臺灣的,雖然不是要逃難,但也是因為運動而想離開香港。所以當初接到這個劇本的時候,其實作為一個香港人不太敢去面對這些問題,畢竟是切身相關的議題,心理上還是需要調適,創作上我自己也很迷惘。
Q:距離本片拍攝已經兩年、片中事件也已經四五年,兩位如今對於「為出生地做些什麼」的想法,是否也有了進一步變化,或是找到更清楚的、繼續努力的方向?
戴正瑜:我剛剛開始唸電影的時候,沒有想太多,只想著拍自己覺得有趣的東西。隨著時間過去,不管面對各種人生經歷還是社會動盪,有些想法總會累積起來,成為創作的養分。現在的我還是想拍自己喜歡的故事,只是拍片對我來說多了一份責任感。身為創作者,作品的本身就是我們的工具,也是我們的武器。尤其是對現在的香港來說,能夠繼續創作是幸福又奢侈的事,希望每位說故事的人都找到自己的方法繼續說故事,不要放棄。
李念聰:我覺得這幾年下來,讓我有安全感多一些,比如說今天這個獎,特別頒給一支香港片,而且是講廣東話的,就是⋯⋯不確定我有沒有解讀太多,但是今天團隊能夠拿到這個獎,應該也有一點是臺灣人在表達認可跟支持的象徵吧。這幾年的金馬獎、金鐘獎、新星獎等等,都越來越多是有關政治議題、人權問題等等的片被看到,可以入圍跟拿到獎。我覺得臺灣還是很開放跟很鼓勵的,這給了我很大的安全感
Q:導演能否分享,接下來有什麼創作計畫?
戴正瑜:身為一個來臺超過八年的僑生,對於異鄉人要融入外地生活這個題材本來就充滿興趣,加上香港的社會運動又觸發了近年的移民潮。在構思這部影片的時候,我已經跟編劇說過我想拍三部跟近年移民潮有關的影片。本片是第一部,拍年輕的抗爭者情侶逃亡到臺灣的故事。去年我有幸入圍第十八屆鮮浪潮國際短片節的本地競賽,於是又拍了一部跟移民相關的短片,講述香港男生移民臺灣後與臺灣女生相愛但又無法坦誠相對的故事。拍完二十幾歲、三十幾歲的愛情故事後,我接下來希望拍移民家庭的故事,主角是四十幾歲的香港夫婦。
(編按:典禮當天,因為《環遊世界 2023》的導演在德國求學、不克出席,因此由攝影師陳頤芳代為領獎,及接受訪問。)
Q:能否分享本片的創作緣由,尤其在這部片中「攝影」帶來的畫面趣味其實佔了很大的創意成分,能否跟我們談談?
陳頤芳:其實這個創作是起源於我們的場景經理本人,他就住在這個「環遊世界」社區,他跟導演還有我、我們三個原本就是很好的朋友,一次去他家玩,便發現這個地方的趣味。而其實導演她自己一直有個夢想是去環遊世界,當她看到這個社區,不只一棟一棟都是個城市,每一棟大廳還會有一幅畫,是類似每個城市的地標,畫風還都很有趣。
於是我們不只把每一幅畫都拍過一遍,原本還想在片中那台遙控小卡車的上面放個攝影機,讓它能有個像 POV 的「環遊」感覺,只是受限於技術困難,就沒有採用。
Q:這部片還有個滿重要的魅力,是那幾個小朋友講話的聲音,那是導演給他們什麼樣的情境?
陳頤芳:據我所知,那應該是導演的堂弟妹或表弟妹,大概都國小而已,她就是使喚他們來玩「說出國家與城市」的遊戲(笑),所以他們會自己講一講到後來、就開始重複了等等。那就是一個隨機的紀錄,但也可以說是代表了這幾個小朋友腦袋裡有的、各種世界地名的集合。
Q:那也想問頤芳本身,作為攝影師、在參與完這個計畫之後,會想要再拍什麼?會想再做實驗作品、或紀實類的嗎?還是想試試看劇情片呢?
陳頤芳:其實我劇情片一直都有在拍,去年幫朋友拍的一部《空屋出租》還有入圍關渡電影節,另外錄像跟藝術創作最近也慢慢地發生,如果有朋友招募一起創作的話。
Q:我自己觀察最近幾年,在年輕一代的網路使用者之間,「使用影像來表達」這件事因為成本變低了,越來越普及,可同時在手機這個媒介──或甚至是所謂「短影片」的型態裡,用影像講故事的節奏跟傳統我們習慣的紀錄片或劇情片,又都很不一樣,除了節奏很快,還要不斷有刺激點,再加上意想不到的聲音與字幕搭配⋯⋯等等。而我想問的是:作為影像創作者,你在這當中看到什麼樣的變化?那樣的創作是離你想像中的藝術越來越遠,還是反而越來越讓人能習慣更多元的表達?
陳頤芳:對於短影音,我自己的觀點是:那是一個創作方式,而這個風潮不太會影響我們,因為那有它們的受眾,而我們要拍的東西,我們想說的事情,以及從攝影的角度是我想要「創造什麼樣的畫面」,所思考的還是它是否符合這個故事或是劇本,是否符合這個主題。
所以在這其中,我覺得沒有什麼優劣之分,甚至在很多短影音裡面我也看到很有趣的攝影方法,只要是好的內容跟好的技巧都值得學習。只是當平台不同,受眾不同的時候,創作的目的本來就會不一樣。我自己是這樣覺得。
採訪、撰稿:張硯拓
劇照、典禮照提供:新北市學生影像新星獎
新北市學生影像新星獎
由新北市政府主辦,徵選當年度優秀的學生影像作品,涵蓋劇情片、紀錄片、動畫片、實驗片共四種類型,同時專為高中職(含)以下學生設立「種子新星獎」,是範圍最廣的學生電影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