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德國阿亨的前幾天,三餐幾乎都是麵包、麵包和麵包:乾硬的 Bretzel,口感和想像中很不同,雖然單調,但吃到最後還是覺得挺不錯的,如果以獨自吃乾麵包作為一天的開始,接下來發生的事應該不會更糟了吧。
可頌和果醬麵包是安全的選擇,但要小心果醬的甜度,不嗜甜的人會感受到味覺的衝擊。
當然,偶爾去吃土耳其烤肉麵包(Döner)是個更好的選項,它就像是臺灣路邊常見的沙威瑪,只是用 Subway 的方式點菜,你需要說出你想搭配的蔬菜和醬汁,起初我有點擔心,但還好我敢吃的蔬菜和我會的單字高度重疊:番茄、小黃瓜和生菜。
Döner 有幾個好處,首先,他的麵包是熱的,這一點很重要,能夠在只有五度的寒冷早晨手握溫熱的麵包,是一種特權。再來它有菜,可以避免只吃麵包的壞處,你懂的,容易便秘。最後,它的份量很大,至少比沙威瑪大上一倍,吃完一餐後,剩下的還能夠拿來當點心,價格也實惠。
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它是個熱量炸彈吧,香草醬、大蒜醬和辣醬,店員無情地一勺一勺淋醬,直到麵包裡頭的料被淹沒為止。前幾口味道還不差,但醬料會逐漸侵佔你的味覺,使你再也感受不到菜和肉,最後幾口只剩下煎熬。
但是,來到德國當然還是想吃傳統的料理,當我朋友說要帶我去餐廳吃飯時,我毫不猶豫的請求:「請帶我去吃傳統德式料理吧!」
於是我們來到 Brauhaus,在德文裡,brauen 是釀造的意思,傳統上它是附設餐廳的啤酒廠,餐廳內提供料理與自家釀造的啤酒,但現在僅是傳統餐廳的代名詞,啤酒雖然依舊是飲食的要角,但不必然是自家釀造,也可能是從當地的釀酒廠購買。
這家 Aachener Brauhaus 原本屬於阿亨在地老牌啤酒廠 Degraa,從 1932 年開始,該廠開始釀造並供應一種從科隆啤酒(Kölsch)調整而來的啤酒配方,成了阿亨特有的地區啤酒,直到 1989 年 Degraa 啤酒廠關閉為止。
雖然 Degraa 的配方已不再供應,但在 Aachener Brauhaus 與當地啤酒廠的合作之下,阿亨又有了屬於自己的地區啤酒,稱為 Öcher Stadtbräu,直譯「阿亨城市釀造」,是一種不經過濾的皮爾森式啤酒,喝起來味道比 Kölsch 更厚重、風味更豐富一些。
啤酒固然重要,但來到 Brauhaus 當然也少不了食物,Aachener Brauhaus 提供經典的啤酒屋料理,也有北德常見的傳統菜餚,不過種類實在太多,我只能從德文菜單裡找到牛、豬和雞之類的基本單字,點到什麼自己也不知道,根本在開盲盒(?)。
還好有朋友耐心的說明,這次點的三道料理都非常好吃,是我這週以來的救贖,再次讚嘆朋友的領路。
外皮烤得酥脆的德國豬腳,搭配熟甘藍菜。豬腳的醬微鹹、甘藍菜調味微酸,是十分互補的組合,雖然豬腳的肉質不算軟嫩,但那咬下去會喀滋的脆皮令人上癮,硬要說的話,就是脆皮帶骨的腿庫,肉的味道並不陌生,但身為一個爛菜愛好者,我對甘藍菜更感興趣。
順帶一提,德國常見的豬腳料理方式有兩種,Haxe 是烤豬腳,常常和酸菜(Sauerkraut)、馬鈴薯一起出現;水煮豬腳稱為 Eisbein,但目前還沒有嘗試到這道料理。
有一件小趣事,當朋友在向我說明 Grünkohl 時,為了讓我更容易理解,他說:
「這個吃起來有點像是 Cabbage。」
坐在我們後方的客人聽到,馬上激動回擊道:
「不,Grünkohl 並不是 Cabbage!Grünkohl 應該是 ……(下略)」
我知道得國人有多在意正確的蔬菜翻譯了,但在一番德文的唇槍舌戰中,只能匍匐前進的我心想:「到底可以吃了沒,我好餓」。
Kassler 是一道發跡自柏林的傳統料理,是經過醃製和煙燻的豬肉切片而成,通常使用豬頸肉或腰肉等脂肪含量較低的部位,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像午餐肉,但口感相差甚遠,吃起來肉質緊實,有非常明顯的煙燻味。
甘藍菜(Grünkohl)算是比較常出現在北德的料理,主要的產地在德國北部的下薩克森邦,傳統做法是將洋蔥丁炒至透明,加入豬油、甘藍菜葉、高湯並調味,為了讓料理更豐富,還會加入馬鈴薯、香腸或是上面提到的 Kassler,長時間燉煮讓甘藍菜變得入口即化,很適合作為肉類料理的搭配。
Aachener Brauhaus 提供的甘藍菜裡面有馬鈴薯和香腸,我覺得我可以吃下好幾碗。
培根醬高麗菜捲和鹽煮馬鈴薯,高麗菜捲因為是相對熟悉的料理,吃起來沒有特別的驚喜,只覺得內餡的口感不太一樣,這一道內餡比較紮實,且完全是肉味,口感和 Kassler 有幾分類似。
我們的用餐時間比較早,剛進到店裡時卻也只剩下兩三個位置,Aachner Brauhaus 都是小包廂座位,客人可以將外套掛在包廂口再入內用餐,全木質的裝潢、黃色燈光與牆上掛畫的城市素描,就像歐洲老電影會出現的場景,朋友說現在年輕人平常已不常到 Brauhaus 用餐,只有像餞別會那樣特別的場合,或是家人聚餐才會來。
Aachener Brauhaus 的菜單有太多選擇了,選困者一定會非常困擾,對我來說,也有好多遺珠,例如有一道名字是 Schweinskopfsülze,直翻叫「豬頭肉凍」,我問朋友說這道料理吃起來如何,他只對我說:
「這很難解釋,我覺得你還是下次點好了,Step by Step,我們德式料理不想把你嚇跑。」